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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张霖觉得自己说的差不多了,方才笑了笑道:“现在,长乐小姐明白了吗?”

    “这世想要做成一件事,其实除了努力之外,其最重要的是,顺应潮流,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这个大势,是人心,若是不能深谙人心,逆水行舟,无论你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也只有顺应人心,方有机会。”

    “不过……该说的都已说了,眼下第一步是开始注解,雕漆之儒有经典四篇,分别为《漆雕子》、《宓子》、《世子》、《公孙尼子》,重新做注,已是迫在眉睫,历来的学派,后人都会对古的经典重新注释,这是因为千百年之后,时代已经变了,若还是沿用千年前的理论,这便是食古不化,此事,学生若是有闲,可以为之代劳。”

    李长乐的眼掠过欣喜,她对张霖是有信心的,他可是大才子,有他作注,事情好办得多了。

    张霖深深地看臻臻一眼,才又道:“至于其他的,学生也帮不什么忙。不过……现在,小姐能帮学生一个忙吗?”

    李长乐很诚恳地点头道:“公子但有所命,奴定当赴汤蹈火。”

    张霖慨然一笑:“有长乐小姐这句话,我也放心了。”

    李长乐秀眉微凝着,满是困惑地问道:“不知公子有什么交代?”

    “学生想请小姐盯着一个人。”

    “嗯?”这些年来,李长乐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消息的打探了,听张霖让她去打探一人,李长乐倒是松了口气,眉头一展,嫣然一笑道:“不知何人?”

    张霖笑吟吟地道:“我也不知是谁,不过很快……知道了。”

    此时,那老门子一瘸一拐的来,手里提着香烛之物,道:“公子,东西采买来了。”

    张霖请他放下,道了谢,一旁的李长乐却不禁道:“怎么,公子可有亲朋好友……故去了?”

    张霖朝李长乐摇摇头:“亲朋好友论不,不过这个人,李长乐小姐理应认得,是那柳家的柳峰,那柳峰头七将至,柳家邀我前去,你看,这不是备了一些香烛吗,也免得失礼。”

    李长乐古怪地看着张霖,再次深深凝眉,思虑了好一会,才惊讶地道:“公子为何要去?那柳家必将公子恨之入骨,这里头一定有诈,公子此去,定会凶险万分……”

    张霖朝李长乐淡淡一笑,再次无奈地摇头。

    “长乐小姐,你要记住,这柳峰乃是我‘失手’打死的,若我是不去,不免显得刻薄。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也很想会一会那位柳锐先生,我既然敢去,无所畏惧。”

    李长乐面露担忧之色,不禁沉吟道:“需不需要一些人手来保护公子?”

    张霖一笑道:“不必了,多谢。”

    送走了李长乐,张霖却显得气定神闲,柳家的邀请,在张霖看来,既出乎意料之,又在意料之外。

    之所以在意料之外,是因为想不到那位柳锐居然能冷静如斯,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一般人肯定会暴跳如雷的找门的。

    而之所以在意料之,却也知道柳氏一门,既在此扎根数百年,纵然子弟会有不少像李柳峰这般飞扬跋扈之人,可掌舵的家主,却绝不可能是鲁莽之辈。

    他们邀请,张霖不去,显得不近人情,诚如张霖所言,若是不去,那么此前说的失手打死了人,反倒显得像是蓄意为之了。

    可既然要去,要做完全的准备。

    转眼过了几日,这一大清早,张霖依旧还是照例去读书写字学习,直到正午,张霖才告假,回家取了香烛之物,便动身往柳家别馆去。

    靠近那柳家的宅邸,远远的,张霖便听到了哀乐阵阵,这凄婉的乐声,似乎伴随着孝子的恸哭。

    再靠近一些,便可见柳家许多披麻戴孝之人了,有人见张霖提着香烛而来,忙前行礼,引着张霖到了门。

    门处,又有一个个子高瘦之人,朝张霖作揖道:“敢问公子是谁,与亡弟是何关系?”

    身边许多戴孝之人进出,也有一些柳家的宾客赶来,令张霖不得不感叹,春南柳家,果然树大根深,各种亲朋故旧实是不少。

    张霖将香烛交给了一旁的小厮,而后风淡云轻地道:“贱名不足挂齿,学生张霖。”

    天啊,是张霖……!

    下一刻,这瘦高之人顿时愕然,他的第一反应绝非是愤怒,是真的愕然,完全是不敢相信。

    学生张霖……用了学生二字作为前缀

    这四个字,仿佛有了魔力,方才还川流不息的人,现在竟像画面定格一般,走动的人停住了脚步,行礼的人双手僵持在半空,便连掩面而哭之人,哭声竟也止了。

    他们皆是回过头来看着张霖,神色愕然。

    张霖这里,面带微笑,旁若无人,伫立着,却是向这瘦高的人道:“不知在哪里设灵?能否烦请带路,学生来此,只是想祭奠一下柳三爷。”

    他真敢来……

    柳家家主虽然发出了邀请,可是柳家下,都没有将这当一回事。

    他们自以为,那张霖是万万不敢来的,可谁料……这家伙当真来了。

    不但来了,而且还行礼如仪,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惊惧。

    可张霖行礼如仪,却令柳家下,顿时变得情绪激动起来。

    瘦高个的人,踟蹰了很久,眼扑簌不定,可是在张霖的身后,还有不少宾客们等着进去,他只好咬了咬牙道:“请吧。”

    张霖温雅地朝他作揖:“有劳。”

    随着瘦高个的人至正厅,在这里,显然多是柳家的核心之弟,还有一些重要的亲眷。

    张霖慨然过去,进了灵堂,便见两侧的人俱都穿戴着孝衣,柳峰可能没有孩子,所以是他族兄的儿子来代为哭灵,偏巧这孩子已足足有十七八岁了,所以他这般恸哭,让张霖觉得有些滑稽。

    张霖至堂,灵堂的人还不知张霖是谁,只当是寻常的宾客,并没有理会张霖。

    张霖走至灵前,深深地凝望灵牌,心里不禁在想,柳峰啊柳峰,你有今日,可怪不得别人,若是当初你少一些害人之心,又何至如此?若有下辈子,好好学着做人吧。

    很多时候,害人终害己,下一辈子长得记性,别动不动想害人,不然又是没好下场的。

    此刻已有人给他取了香来,张霖拈香,深吸一口气。

    这时唱礼人道:“张霖祭……”

    张霖……

    一下子的,有人突然发出了怪叫,将唱礼人的声音打断。

    两侧的人,都是柳峰的近亲,此时听到张霖二字,宛如晴天霹雳,都是警惕地看着张霖。

    更有人怒气冲冲地道:“你也敢来?”

    张霖则像是旁若无人一般,拈香一拜之后,方才将香插入炉,这祭奠也算是完成了,等他回过头来,便见乌压压的人挡在他的面前,数十个人,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人刚开始是震惊,现在回过神了,一个个怒目而视,仿佛要将张霖生吞活剥,若是眼色可以杀人的话,这些人已经将他杀死无数次了。

    张霖扫视他们一眼,心里倒是不害怕,不过被这么多人围着,而且都是披麻戴孝之人,难免有些瘆得慌。

    “张霖,你杀我亡兄,竟还敢来?”

    还好不是动手……

    张霖最不怕的是讲道理,眉头一挑,不急不缓地开口:“剑,是令兄提出来的。”

    “你……”这人顿时被噎住,不过也是一瞬间而已,很快他便狞笑起来:“那又如何?不管如何,你是杀人了。”

    哇。

    这完全不讲理啊,若是今日死的是他,估计这些人都躲在被子里笑吧。

    张霖继续道:“登擂台的时候,令兄曾有对学生有过警告,说是……了校台,便教学生死无葬身之地。”

    “呵……你本该死!”

    张霖反而笑了:“是吗,令兄提出剑,带着杀机而来,我若是任他杀了,便也是该死吗?所以横竖都是你们柳家人想要判定谁的生死,判定谁的生死,若是吃了亏,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不心怀愧疚,反而像现在这般,口出恶言?当今是什么年号……我细细想想,对了,是东陆州永安二年,学生真是没有记性,差一点还以为这天下乃是你们柳家的。”

    这一番话出来,众人纷纷叫骂。

    张霖知道,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了,他义正言辞地道:“若是诸位不服,大可以和学生再来一剑,学生来此,只是祭奠而已,不愿发生什么争执,懒得在此作口舌之争。”

    有人想要朝张霖挥拳。

    张霖耳目灵聪,事先有所察觉,于是眼眸猛地朝此人瞪一眼。

    这眼眸里,竟带着杀机。

    眼眸的主人,显然是杀过人的,似乎感觉得出张霖的目光是在警告他,如果可以,不介意再杀一个。

    此人顿时有些害怕了,竟是不由自主地收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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