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如果是梦，为什么梦中的感觉那么明显，那么的痛彻心扉，那么的感同身受，甚至绝望、懊悔，还有疼痛。
他知道，那是他。
真的是他
什么都没有。
他最最痛心的还是三个女儿，都没了。
都没了啊。
“呜呜”
朱二郎捂脸，哭了出声。
“呜呜”
他的女儿，他的女儿啊
荀沐阳站在一边，看着捂脸痛苦的朱二郎，微微蹙眉。
这个人发什么神经
但却什么都没说，轻轻一跃进了院子。
就算在书房，他都能听到朱二郎的哭声，痛苦、懊悔。
只觉得嘈杂，索性去了寝房，在一个地方按了一下，咔嚓一声，地上露出台阶，他慢慢的走了下去，又是咔嚓一声，石板合上，毫无缝隙。
地室内，摆设全是金丝楠木，处处奢华、处处精致，荀沐阳拿着书，靠在贵妃椅上，慢慢的看着。
心思却有些飘。
至于想什么，也唯有他自己知晓。
但看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很明显，心情不错。
朱小三姐妹回来的时候，见朱二郎红着眼眶坐在角落，都有些错愕。
“招娣、小小、花儿”朱二郎连滚带爬的站起身，看着三人傻傻的笑着。
“爹”
“爹”
朱招娣、朱花儿轻唤，有些紧张。
朱小却没理会他，背着背篼进了院子，把背篼放在亭子内，便去打水洗脸。
朱招娣、朱花儿连忙跟上。
朱二郎犹豫片刻，也跟着进了院子，坐在亭子内的椅子上，看着三个孩子来来回回，就是没人理会他。
他枯坐，她们忙碌。
不免又想起那个梦，三个孩子一个都没有
他不敢去深想。
明天，明天他一定要带三个孩子去镇上看大夫，镇上不行去县城，县城不行去府城，府城不行去京城，便是豁出命去，他也得把三个孩子留下来，看着她们长大，嫁人、生子。
谁都拦不住他，谁敢拦他，他跟谁拼命。
荀沐阳晚上喜欢吃面食，朱小给他煮好，等他吃了之后便离开。
面食以清淡为主，汤多、菜多、面少。
等荀沐阳吃好，朱小才收拾了准备回家。
朱二郎却轻轻出声，“小小”
“嗯”
朱小看着朱二郎，微微抿唇。
手指相互搓摸着。
“明天爹带你们去镇上看看大夫好吗”朱二郎轻声，到了后面几个字时，声音渐小。
是愧疚，是无地自容。
“”
“”
“”
三姐妹都诧异的看着朱二郎。
他要带她们去镇上看大夫，为什么
她们现在好起来了不是吗
朱招娣、朱花儿这么想，朱小可不会这么想。
她清楚的知道，她们的身体，其实亏虚的厉害。
那种亏虚，是从长久的饥饿、没有好好休息慢慢累积，就像一个人常年熬夜是一个道理。
“我去问问阿阳叔”
朱小放下背篼，朝荀沐阳的屋子走去。
去镇上也好，她这些草药拿去镇上定能卖个好价钱，尤其是那石斛。
荀沐阳回头看着朱小，“嗯还没走，有事”
“阿阳叔，我爹说明日带我们去镇上看大夫，我”
“去吧，恰好我也好些时日不曾下山，也下山去看看”荀沐阳温柔道。
他耳力好，朱二郎的话，他听得清楚。
也猜测到朱小三姐妹身体怕是不好。
只是镇上的大夫，到底不咋样。
“小小”
“嗯”
“先去镇上看看，不管大夫说什么，都不要慌乱，你阿阳叔没别的本事，给你找个好大夫还是可以的”
“”
朱小愣，却笑了眼睛。
用力点头，“谢谢阿阳叔”
转身就跑。
这个荀沐阳，没想到还是个热心人。
“二姐，阿阳叔答应了吗”朱花儿忍不住问。
“答应了”
“去镇上啊”
回去的路，三姐妹背着药草走在前面，朱二郎走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走的有些飘忽。
整个人恍惚的好几次差点踩空。
既然不用去张大夫家卖草药，便直接回了家。
赵氏见朱二郎背篼空空，三姐妹背篼满满，忍不住问道，“二郎，你挖的草药呢”
“我没去挖”朱二郎说完，便回了屋子，倒在炕上闭上眼睛。
他想再续那个梦，去看看在那之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很乱。
赵氏进了屋子，闻着臭熏熏的味道，嫌弃的很，“二郎，我准备了水，你快去洗洗，你身上臭死了”
“”
朱二郎沉默。
赵氏继续絮絮叨叨，听得人烦极。
朱二郎忽地坐起身，看着赵氏幽幽的问，“文娘，如果，我说如果将来某天，三个孩子，一个都没了，你会如何”
“”
赵氏呆呆的看着朱二郎。
三个孩子，一个都没了是什么意思，都死了吗
有那么瞬间，她是开心的。
三个白眼狼而已，死就死了，她又不是不能再生。
等吃了大嫂给的偏方，她还能生儿子呢。
但
真仔细去想，三个孩子都没了，万一她再也生不出来呢
“二郎，你为何这样子说可是发生了什么”
“你别问了，明日把咱们攒的钱都带上，我们去镇上，去医馆给三个孩子好好瞧瞧”
“什么”赵氏尖锐的叫了一声。
慌乱的看着朱二郎，“你说把钱都带上”
“嗯，都带上”朱二郎说完，出去洗澡了。
“”
赵氏吓得脸色惨白，坐在凳子上，旧旧不敢动一下。
钱，钱她借了三两银子给小卢氏，如今她手里一两不到。
怎么办
赵氏忽地站起身，“不行，明日一定不能去镇上，绝对不能”
若真的去了，要用很多钱，她从哪里变出来
朱二郎可是知道，这些日子赚了多少钱。
“呼呼呼”得去找小卢氏把钱要回来。
赵氏急急忙忙出了屋子，才想起小卢氏今日带着朱金枝、朱金宏回娘家去了，出门的时候和卢氏说过，今天晚上不回来，要住上两日，去镇山接了朱明光一起回来。
“呼呼”赵氏只觉得有什么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呼吸都觉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