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娥拼死最后一点力气回头,见到乔久,立刻滚下长凳,拖着鲜血淋漓的身体,用指甲扣住石子路的缝隙,一点点向乔久爬去,撕心裂肺地喊道:“娘娘救我奴婢是芳幸啊倾妃娘娘”

    芳幸。多么耳熟又陌生的名字。

    这个名字夺去了言妃的两个孩子,夺去了两条鲜活的生命。

    还来不及等乔久思考,那名手持戒尺的女子,早已悠然起身。

    她右手上缠绕着一队碧色玛瑙珠串,假指甲搭在一旁的宫娥身上,她一动,她身上的金步摇,玛瑙珠串也跟着摆动,金光闪闪,好生贵气。

    这副面容似乎颇为熟悉,却不知在哪里见过。

    “倾妃好雅兴,这风和日丽的早晨来丽园赏戏,小小一出笑话,莫要怪罪,怎么还留她在这里,倾妃本就身体赢弱,娇弱不堪,也不怕污了倾妃的尊眼,还不赶快抬下去”

    女子先开口了,一眸一笑间,极尽富雅。

    宫娥齐声答道:“遵命,崇妃娘娘。”

    原来是崇妃,乔久心中暗暗惊叹:历史上的崇妃绝非是这样的人,她本名苏迟暮,史官皆言她仁爱厚泽,善良体恤,那位白月光般的女子,怎会如此手辣

    “娘娘救我她们要送奴婢去慎刑司领死啊奴婢的好难道娘娘都忘了吗”女子指甲扣出血丝,也不敢轻易松手,死死巴在石子路上。

    “芳幸,你莫要胡言乱语,倾妃娘娘一位高高在上的贵人,如何与你一个废嫔的低微宫娥能有交集你莫要在这里含血喷人,胡说八道。”苏迟暮轻轻掩面,莞然一笑。

    “如果没有奴婢,言妃怎么会胎死腹中,又接连滑胎”芳幸已失去了最后一点力气,嘴唇惨白,面如枯槁,神情哀怨地看向乔久:“娘娘,救我”

    “你可莫要胡说,毒害皇族子嗣,可是死罪,纵然是陛下要保都保不住的,你一届小小宫娥没有真凭实据,怎能在此信口开河”苏迟暮面如桃花般笑了,不知为何,乔久却联想起毒舌张开爪牙,吐着信子的模样。

    “我有我有证据”倒在地上的芳幸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脖间却划过一根飞针,直取她的命脉,她哽咽一声,彻底失去了神智。

    苏迟暮顿时神色大变,怒道:“倾妃好歹本宫还在场,你敢杀人灭口,你就不怕本宫告到皇上那里”

    “人是朕杀的,如何”北苏沂的声音响起,在场宫娥闻声跪地,哆哆嗦嗦,头都不敢抬:“你要告,现在便说罢。”

    “陛下,妾身不过是害怕有人蒙蔽圣心,让陛下看不清她的真容。”崇妃婉约娇柔地说道:“妾身完完全全是为了您。”

    北苏沂却不理她,只望向乔久。

    他见乔久呆呆地定在原地看芳幸的尸体,便知道她被这般血腥骇人的场景吓住了。

    “苏迟暮,陛下的圣心岂是你能蒙蔽的,陛下自能判断是非对错,如何要你来教陛下辨别”乔久连尊号崇妃都没加,气的苏迟暮脸青一阵紫一阵。

    苏迟暮本是咬牙切齿,恨不得能让那飞针也要了乔久的性命。

    却登时装作一脸委屈伤心状,凄凄然道:“陛下,倾妃毒害皇族子嗣,您可不能包庇她,如今这事实已经传到母后那里,陛下难道还要为她开脱不成”

    北苏沂神色微微一动,但很快又平淡如水,隐隐之下,露出一股极为骇人的杀气。

    他眼中的杀意凌然,吓得苏迟暮站都站不稳,轰然拜倒,连声跪道:“妾身知错。求陛下恕罪,再不敢了。”

    从始至终,北苏沂没回苏迟暮半句话,仿佛连堂堂崇妃也没有资格博得他只言片语。

    毕如生急忙救场,先支走了双脚发软面色惨白的苏迟暮,又屏退了一并宫娥众人。

    他本想重新叫回戏班,北苏沂却响起冷冷的话音:“不必了。”

    想来,乔久现在是没有心情听戏的。

    芳幸的尸体还在往外点滴渗透出鲜血,乔久看着她的尸体,想起野史上的话。

    玄武九年正月十五日,倾妃被逼自缢宁死不从,被人剥去脸上皮肉,嚎叫凄厉,骇人听闻。

    又被断其双手,再让刽子手用尖刀一片片剜去她身上的肉,平息民愤。

    如此比较,芳幸还勉强算幸运,没有遭受太多折磨。

    乔久倒不是害怕那一天到来,该来的迟早会来,躲也躲不过的。

    只是眼前这件事已经闹到了太后那里,乔久入宫许久,却迟迟未见过太后,不知太后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太后一眼就识破她的身份,那倒干干净净了。

    身后的小太监疾步走来,对毕如生耳语了几句,毕如生继而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倾妃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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