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梦境遥远而且真实,从始至终她都是旁观者。
她听西城和安娜的声音,交错在一起,像是奏乐一样。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四处周遭都是平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可安娜回来了,一切都变得不同。
她沉重的,费劲的呼吸着。
头脑一片混沌,这场梦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直到她的身子从头一直凉到脚趾,直到西城的声音恍惚在她耳边响动:“沈萝沈萝”
至于另外一边,王旬的家。
悦榕经历了一场醉酒,高烧再退烧,第二天睡到早晨日上三竿才醒来。
王旬就那么一直守着她,看着她。
悦榕醒来的时候因为长久的哭过,眼睛是肿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王旬在看着他。
悦榕见过那种眼神,她曾经被王旬无数次的那样看过,自己也曾经无数次的那样看过西城,可所谓的曾经太过久远,一晃之间五年已过,以至于悦榕再见到这种眼神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心惊。
她整个高中都贯穿着王旬,说不记得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感觉就像是曾经那个温柔体贴的男孩子,处处迁就自己的男孩子,跨越了这么长的岁月时光而来,突然就换上了一张伤心欲绝的脸。
“王王旬”
她自然记得王旬,自然能叫出王旬的名字,可不过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王旬都觉得受宠若惊。
爱情里面先动心的那一方,总是卑微的。
“有哪里不舒服吗”王旬的嗓子干涩,以前总是叫她“榕榕”,现在叫不出口,所以干脆不叫,就这么问她。
“头疼”悦榕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王旬见状忙不迭的伸手过去,帮悦榕揉她的太阳穴,两个人的手指碰了那么一下,王旬的呼吸有些快,悦榕的手指仍旧是纤细的,柔软的,可眼看着悦榕并没有注意到什么的样子,王旬也刻意压制住自己过多的反应。
总不能大惊小怪的,吓到她。
王旬揉的很舒服,悦榕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任由他摆弄着,一句话都没有提。
关于醉酒时候发生的事情,她每次酒醒之后都会忘的一干二净,更别说那些误认,那些绵长而水湿的接吻。
她不提,王旬也就不提,两个人相顾无言着,揉了一会儿悦榕就制止道:“好了不揉了,一会儿我该又睡着了。”
“我给你再量量体温。”王旬的语气有些急,感觉像是他晚一秒钟说话,悦榕就会立刻消失了一样。
悦榕轻声应好。
量完体温之后发现悦榕已经退烧了,王旬觉得似乎没有了什么可以继续挽留下去她的理由,就对她说道:“我去给你做早餐,你先洗漱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王旬说完转身就走,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悦榕又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王旬顿在原地,期待,惶恐,战战兢兢的转身。
他想要悦榕说些什么,又想要悦榕什么都不要说。
五年之后的重逢像是梦境,一碰就碎。
“王旬,”他听到悦榕叫他的名字:“我们谈谈吧。”
王旬低头应好,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每走一步就暗下决心一次。
也有无数个瞬间想要退缩,可在悦榕叫他名字的时候,又突然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王旬想她醉酒的时候吻向自己,嘴唇是软的,王旬想重逢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她的感觉,心里是甜的,王旬就这么走过去,坐下的时候才对她说出那句话。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悦榕隐约带了些笑意。
“昨天晚上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没添麻烦。”
“王旬,这几年,你过得好吗”悦榕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是继续问道:“怎么不摄影了”
“不想摄影了,也不能靠着摄影过一辈子。”
“大学考的司法交警学院,当个警察,挺好的,前段时间让体验换岗乐趣,又被分配来当了几天交警。”
“也挺好的,喜欢警服。”
“嗯,喜欢就好。”悦榕哑着声音应他:“能做喜欢的事情,就已经很不错了,不像我。”
“你”王旬梗着嗓子,想要问西城和悦榕怎么样了,但他问不出来,就那么不上不下的,你了半天也没再接一个字。
“你是想问我和西城之间的事情吧”
“还是那样,我一厢情愿而已。”
“不过也好,反正都习惯了,多少年这么过来了,倒是没想过,我们还能再见,当初也没参加高考,就退学了,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大学肯定是上保送的那种。”
“嗯,我知道。”
“能和你重逢,真的挺开心的,想起之前一些好的事情。”
“你现在过得不好吗”王旬问她,单刀直入的问。
“挺好的,都挺好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劝服你,如果让我劝服你的话,我觉得我大概会说让你不要再喜欢西城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动心,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继续。”
“而且爱情这种事情,真的勉强不来。”
“那你呢”悦榕就那么坐着,眼睛是肿的,头发也是乱的,可即使如此,在王旬眼睛里面,她也是熠熠发光的。
除了在西城那里卑微,在其他人面前,悦榕总是闪着光的。
“我啊。”王旬闻言不再看悦榕了,只是透过悦榕,看她背后的窗帘,窗帘还没打开,不过可以看出来,天气阴仄仄的,让人压抑。
正是回暖时候,按照道理来讲不应该出现这种鬼天气的。
王旬就那么看着窗帘,过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发出声音来。
“我啊,我也还是喜欢你。”
悦榕听到就笑了,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来,可笑容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