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灯光笼在她脸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沈景东可以清楚的看到晨曦脸上柔软的绒毛。
晨曦背后,一切的景物都虚化,倒退,沦为陪衬。
沈景东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张了张嘴巴,用口型对晨曦说道。
“乖,别哭了。”
晨曦轻轻咬了咬下唇,她听到沈景东的声音。
“我愿意。”
只是这三个字,可是神明见证着,耶稣见证着,牧师也见证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他们见证着,见证着他们的保证,也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牧师的声音重又响起。
“晨曦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郁光泽先生,作为他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四目相对,晨曦甚至完全可以清楚的从沈景东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她看到自己流泪,眼妆也有些花了。可与此同时,沈景东的爱也切切实实的从他自己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我愿意。”
晨曦这样说着,却早已经哽咽得不像话了。
他曾经无数次的,猜测过她结婚的画面,也无数次的想象过当下的样子。
她像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向往爱情的女孩子一样,向往着自己的婚礼。
她或者幻想着梦幻的公主一样的婚纱,也幻想着。精致的,城堡一样的婚礼。
她知道她的幻想没有落空,反而被另外一种更令人心驰神往的东西取代了。
“今天除了在场的各位的祝福,还有一个人。”司仪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皆是愣了一下,不解的盯着司仪,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沈萝从西城的怀里支起身子,大抵能够猜测出来。
西城只是微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是那样子并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不等司仪出声音,会场的入口处两个身影慢慢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直到两个身影慢慢地变大,果不其然,沈萝恍惚的眨了几下眼睛,看向身后的西城。
来人正是坐在轮椅上的沈嘉文和西城前两天安排的一个保镖。
不用沈萝说,西城也已经看出了她的意思,搂着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在沈萝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这是爸最后的愿望了。”
听到西城的话,沈萝的话全都被噎住,只是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眶热热的。
她就知道,依沈嘉文的性格,也一定不会随随便便就妥协的。
她也期待,也忧虑,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做什么表情。
“没关系的,医生都在,简单的基础设备也在外面。”
西城倾身过去,重复道。
一天前。
沈嘉文的病房里。
“爸”
“你来了”沈嘉文挥挥手,示意西城坐下。
“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了。”
“明天景东的婚礼,我是一定要去的。”
西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景东堪堪打断。
“西城,我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和你探讨这些。”
“你知道的,有的时候,生死由命,这个世界上,现如今除了盈儿,也没什么值得我牵挂的了。”
“能见证景东和晨曦的婚礼,也算是了结心愿,等我到时候真的见了萝儿的妈妈,总归有个交代。”
“好,我知道了爸,这件事情,我会安排的,只是阿姨那边”
“盈儿那里,我自然会和她说。”
“西城,有些话,一直想和你说,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前几天,安于现状,想着可能会活更久一点儿。”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真正想的时候,反而得不到。”
“景东那里,我不担心,晨曦也是个好孩子,现在和你说这些,终归是过于亲近了,你之前的性格处事,没有办法让我全心全意的信任,换位思考一下,倘若你是我,你也会挂念。”
“说到底,萝儿都是有些任性的,如果可以真的和光泽在一起,也好,毕竟两个人从小到大这么过来,光泽也一定会护她周全。”
“爸,我也一样。”
西城原本一言不发,却在沈嘉文说这句的时候,迅速接了话。
“我知道你是一个有能力的人,现在,也相信你对萝儿,真心实意。”
“可你知道的,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允许,就可以不发生,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我也想通了,我曾经试图阻止,但我做不到,爱情大抵是这样无法控制的东西。”
“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不是因为你多有能力,而是因为我的女儿沈萝,因为她喜欢你。”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西城闻言,薄唇紧紧抿着。
“这些话,是我趁萝儿不在的时候,偷偷讲的,爱让人盲目,她倘若在场,又要护着你。”
“可我是她的父亲,你知道的。”
“西城,我只希望,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你不要辜负萝儿,她对你那样全心全意。”
沈嘉文说这句话,也不过是几个字,真正拿到台面上,只是轻如鸿毛的口头保证罢了。
可西城应着好,与其说他是在朝沈嘉文保证,倒不如说他是在朝自己保证。
他只是应好,他说爸,你相信我,他知道这几个字,是多么庄重有力的承诺。
他瞒着沈萝,安排了沈嘉文明天出席婚礼的事情。和医生再三确认不会有大碍。
当天晚上,沈嘉文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任盈。
意外之后,他的恶化情况很快被控制住,看起来也没有特别难熬。
可病痛悄无声息的侵袭他,任盈不是没有看到他艰难吐血的样子。
可任盈不说,她不说,就像沈嘉文也不说一样。
他们彼此欺瞒。如同这个病刚刚确诊的瞬间,也不知道究竟是欺瞒对方,还是欺瞒自己。
“你想的话,就去。”
任盈这样回答沈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