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唐庄 >第16章 一世为奴
    “喂喂,玩弄一个走投无路的妇人,有意思嘛”

    许年无法再保持沉默。

    “上次跟耶耶这么说话的人,脑袋被耶耶割下来当球踢。”

    一个卑贱的人敢挑衅自己的高贵,敢蔑视自己的骄傲,皇甫四郎有点愕然,不明白许年哪来的底气。

    能审判自己的只能是比自己更加高贵的人。

    而现在,高贵的皇甫四郎觉得有必要审判下许年这个贱人。

    寒光一闪,腰间佩剑已然出鞘。

    “奴家愿与小郎为奴”

    关键时候,妇人做出了选择,只想保护许年不受伤害。

    这么俊俏的小郎,粉雕玉琢一般,唤醒了她心中母性的本能。

    “这时候才说,太迟了吧。”

    皇甫四郎轻蔑带着玩味的目光看了妇人一眼,将手中长剑直直刺向许年。

    许年身体一僵,心中暗道:药丸。

    这是一天中第二次感觉到唐朝之旅将要结束,比第一次的感觉还要来得真切。

    唐朝人有毛病,一言不合就拔剑。

    脖子忽然感觉一紧,还差点窒息过去,前面一剑还没躲过去,后面又被人偷袭。

    背后有人揪住了许年的衣领,然后整个人被提溜起来放到了一边。

    却因此刚刚好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剑。

    一根碗口粗细的木棍正面迎上了剑尖。

    宝剑很锋利,轻易就将三分之二的剑身刺入木棍中。

    木棍前进的趋势没有停下反而用力前刺,带动剑柄反噬。

    皇甫四郎虎口巨震麻痹,不得不松开了紧握剑柄的五根手指。

    失去宝剑的皇甫四郎惊慌失措,因为他看见木棍的另一头正握在蓝田县令裴正的手里。

    货仓里这种木棍随处可见,因为它用途广泛,其实就是小树砍倒削去树枝剥掉树皮而成。

    谁想到这不起眼的木棍却是宝剑的克星。

    危险解除,放松下来的许年才感觉浑身快要虚脱。

    唐朝很危险,穿越需谨慎。

    唐朝的文人与武人之间的界限,永远都不是那么分明。

    每个文人骚客在舞文弄墨之余,都能耍上那么一套精妙的剑法。

    每个鲁莽武夫在搬枪弄戟之余,也能写出一首流传经典的诗文。

    一个看上去纨绔浮夸的皇甫四郎居然能使出一手精奇旳剑法

    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文官县令,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就能化腐朽为神奇。

    裴正握着木棍的一端,用留在另一头的剑柄对皇甫四郎指指点点。

    “莫在某家地盘上闹事”

    皇甫四郎不再嚣张,因为面前这个人比他高贵。

    裴氏家族,长安三辅之地的老牌贵族世家,虽然比不上八大柱国四大世家五姓七望,但是裴氏底蕴深厚碾压皇甫氏,足以。

    “耶耶不玩了,打道回府”

    皇甫四郎很光棍,光棍到令人发指。

    裴正把木棍的那头伸过去给皇甫四郎,他的宝剑还插在上面那。

    “四郎的剑请收回吧。”

    皇甫四郎握住剑柄与裴正两边角力。

    用上了两只手,最终闹的面红耳赤也没把宝剑拔出来。

    而裴正只是单手握住木棍的一头,还纹丝不动。

    插进去容易,拔出来难,这是木棍的特性。

    索性撒手不拔了

    顺手把剑鞘也解下来直接扔地上,跨上高头大马扬长而去。

    少有人有皇甫四郎这种要光棍就光棍到家的勇气。

    剑都拔不出来还要那剑鞘作甚,留着羞辱自己留着作为别人取笑自己的把柄

    与其如此,不如大方送给对方。

    太多的人死要面子,结果就是自取其辱。

    皇甫四郎自辱,反而保全了自己的体面。

    所以,许年感觉皇甫四郎这个人,其实并不是那么招人讨厌。

    许年看得出来,那一剑并不是真要自己的性命,而是冲自己的脸来的。

    这张脸就这么招人忌恨,那一世就已经被毁过一次,这一世还是有人不想放过他。

    二十几辆车的轱辘转起来就要走。

    陈虚实无端挨了一脚,心中有些不忿,靠近裴正身边怂恿。

    “这些货包是官府籍没的赃物,要不要全部扣下来”

    “主簿既然已经答应作为赔偿给人家,如何出尔反尔”

    脚踢孝廉,如何能忍。

    裴正不理会陈虚实脸上复杂的表情,倒转木棍,将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抖,木棍应声从中间裂开两半,宝剑轻盈的落入手中。

    伸出二指在剑脊上一弹,剑身随之一颤,发出嗡嗡声响。

    “好剑”

    裴正忍不住赞叹。

    脚尖一勾,地上剑鞘飞上半空,手中宝剑往前一送,完美无缺的剑鞘合一。

    宝剑连鞘在手掌中转了几个圈,用双手轻轻托起送到许年面前,姿势优雅而又潇洒。

    “某家来迟,让小郎受了惊吓,这把宝剑就作为某家赔罪之物,还望小郎能够收下。”

    很懂得借花献佛嘛。

    裴正在公署中闻听衙役来报,陈虚实带着许年去东大街购物在草药仓遇到了麻烦,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如果是遇到了其他人,陈虚实一个人是可以对付得过来,在蓝田县这块地盘上,谁不知道陈虚实的主子是他裴正。

    但是遇到皇甫四郎这个刺头,就得裴正亲自出面收拾他不可了。

    总之千万不能让许年有事。

    许年是姚崇安置在他这里的人,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裴正首先不好交代。

    从护卫许年来到蓝田县的那两个军士身上就能够看出来,许年这个人,对姚崇来说,是有一定的重要性的。

    那两名军士一身杀气,这只有在战场上搏杀过并且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身上才有的杀气。

    这种人不会把别人的命当命,也不会把自己的命当命。

    他们早已经不是人,是地狱的使者。

    用这样的人来护送许年,可见其在姚崇眼中的地位。

    如果许年受到了威胁,那两名军士绝对会不惜自己性命来保护许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姚崇尚且能这样对待许年,裴正为何就不能

    更何况许年还是裴正谋求进身之道上一颗重要的棋子。

    所以裴正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替许年挡下了皇甫四郎那一剑。

    “受之有愧,却之不恭,我就勉强收下吧。”

    许年从裴正手中接过宝剑,还挺沉的。

    是个爽快人

    裴正在心中给许年点了个赞,转身指着跪在地上搂着小孩的妇人,对许年诡异的一笑。

    “那娘子以后就是你的奴婢了,小郎孤身一人,也该有个人照顾侍候着。”

    妇人拿眼角在偷偷瞄着许年,心里头又是哀怨又有点小小欢喜。

    哀怨自家郎君就这样被打死,欢喜的是自己的新主子居然这么年轻俊郎。

    就是比自己小太多。

    总之心情很是复杂,想着想着脸就红到了脖子根。

    许年摇摇头叹口气,我那需要人侍候,山上还有一个需要我侍候呢。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横空多了一个奴婢出来。

    自己在大唐脚跟都还没站稳,就多了一张要吃饭的嘴。

    不,是两张嘴,那个小孩也算一张嘴。

    妇人是许年的奴婢,那她的儿女长大后天然是许年的奴。

    一世为奴,世世为奴。

    许年忽然一下子什么都想明白了。

    皇甫芸也是奴

    她说她母亲是个侍妾,其实就是个奴婢,就是一个奴。

    虽然这个奴婢怀了家主的种生下了皇甫芸,但是奴生下来的,依然是奴。

    许年这下总算弄明白,皇甫四郎玩味的眼光,裴正诡异的微笑,以及妇人纠结的眼神,这其中包含的含义。

    奴啊

    许年一脑门子官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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