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挽剑抱雪 >第六十四章 生死两难知(1)
    裘卦连道:“小的不敢隐瞒,不敢隐瞒,当日周总管受伤之后,原本凭着他的功力,其实也无大碍,最多修养几日便好,只是想不到这小贼心怀怨恨,在回来的路上着我们兄弟骗周总管喝下了蒙汗药,趁周总管昏睡,这小贼亲自出手震碎了周总管的心脉,然后再将尸首运回,骗司空先生说是叶峰老儿下的毒手,意图挑起你们二人的恩怨,实是这小贼的一箭双雕之计。”

    司空照听到此处,饶是他心静如水,双手也不禁微微颤动,眼睛直直看着苏春道:“少爷,他说的可是真的”苏春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但事已至此,也无须再遮掩什么,恨恨地道:“虽有偏颇,大致不错。”司空照陡然仰天长笑,竟是声震瓦砾,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远远地传了出去,笑毕眼中已有泪痕,哽咽道:“少爷苏少庄主,你好你好。”他发现自己被骗,心底震怒,说了几个字,已是说不下去。

    苏春心中也有打算,缓缓地道:“我也不想这样做,谁让周峻管头管脚,以下犯上,他又不是我爹娘,凭什么那样子做”司空照道:“当日我详加查看义弟尸体,没有发现半点用药痕迹,原来你们用的只是寻常的蒙汗药,待药性一过,自然是无影无踪。又见他心脉具断,听你们说是叶峰的白虎拳所致,后来我与叶峰较量,发觉若是叶峰出手,义弟的心脉未免断得有些拖沓,当时已察觉有些不对,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叶峰的话语。”顿了顿,又道:“苏少庄主,你的内力毕竟和叶峰相差太远,即便如我义弟这般无知无觉地让你出手,也无法做到像叶峰一般。”苏春咬牙道:“能骗得你一时,已算成功。”司空照眼泪自老脸上滑落,叹道:“不错,毕竟我当日还是信你之言,去找叶峰算账了,义弟啊义弟你有这样糊涂的义兄,真是该死啊”林翔听得一惊一喜,惊得是苏春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喜得是叶峰终于沉冤昭雪。

    裘卦说完事情的经过,把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不断地道:“司空先生,我兄弟二人在那时都是身不由己,被这小贼所逼才犯下弥天大错,望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的性命罢,小人一定感恩戴德,至死不忘。”他磕的用力,没过几下,额头已流出涔涔鲜血。司空照淡淡地道:“你说的也是,冤有头,债有主,真要算起来你至多也只是帮凶,如今又说了实话,功过相抵,我就饶你性命罢了。”裘卦见司空照应允,大喜过望,又连着磕了好几个头,说道:“小人谢司空先生不杀之恩。”

    苏春冷笑一声,道:“看来阎王笔也是徒有虚名。司空照,你既知道了真相,现下就要来取我性命给你义弟报仇么”司空照眯着眼看了苏春一下,道:“苏少庄主,你也勿急,待会自然如你所愿,但老夫也不会让你死不瞑目,这屋里太闷,我到外面等你,只是老夫性子急,你莫要让我久等。”说着,也不管屋内二人,漫步走出了屋门。

    林翔听司空照言语古怪,正自揣测,就见苏春狞笑着缓缓走近裘卦,道:“你杀了小柔,此刻便认命罢。”裘卦却向司空照的背影大叫道:“司空先生,你说过要饶我性命的,怎地出尔反尔”司空照头也不回地道:“不错老夫是说过饶你不死,但其他人却未说过。”林翔这才知道,司空照终究不会饶恕裘卦,他自己不出手,也会去借苏春的手。裘卦心下大亮,恨恨地骂道:“司空老儿,你好毒的心肠,我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话音刚落,苏春已跨步上前,两招间已扭断了裘卦的手腕,用臂膊扼住他的咽喉,毒笑道:“我也让你尝尝被人扼死的滋味。”接着双臂用力,裘卦手腕已断,只拿双脚在地上乱蹬,蹬不几下,便双目凸出,舌头长伸,倒地死去。

    苏春杀了裘卦,将双手在他的衣衫上抹抹,施施然地走到外面,说道:“司空先生,先前我听你说饶过老二,还当你转了性子,想不到却用的是这借刀杀人的伎俩。”司空照笑了笑,道:“苏少庄主过谦了,话说回来,苏少庄主也是好手段,倒未让老夫久等。”苏春拱了拱手,道:“岂敢岂敢。”他知此时性命攸关,但因难以逃脱,心下反而坦然,又道:“司空照,你想要我性命,可莫忘了你的性命是谁给的。”司空照道:“不错,当初是苏庄主将我和义弟救起,不然我们早已去了阴曹地府报到,也不会多活这些年。”苏春厉声道:“那你还想恩将仇报”司空照低头想了想,寒声道:“苏庄主救了我们性命,你如今又取了义弟性命,已是两不相欠,待会我给义弟报了仇,立时自戕,将命还给你爹爹便了。”苏春听他说起生死泰然自若,好似自己身边事一般,又有些害怕起来,强笑道:“你这是什么说法,性命岂能如儿戏,可以还来还去的么”

    司空照双目圆睁,陡然间精光四射,冷然道:“性命在老夫眼里,确是儿戏,难道苏少庄主刚刚知晓么”说罢,拿起笔来,又道:“苏少庄主,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堂堂落叶山庄的少庄主,怎么地也不可做那狗熊之辈,你不如打起精神,好好与老夫较量,老夫还能对你另眼相看,给你一个痛快。”林翔闻司空照话语,似是已等的不耐,立时就要动手,他听了裘卦的述说,心想苏春反正不算好人,死了倒也是为江湖除了一害。便有心想看二人相斗,却因自身穴道受制,仍是只能看到屋内情形。

    苏春无奈地道:“想不到数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阎王笔,也是个恩怨不分之辈。”司空照冷冷地道:“苏少庄主休要饶舌,看招。”他说打就打,风声呼呼中,二人已交起手来。司空照武功本就高出苏春甚多,加之又下手毫不留情,未过几招,苏春左肋和小腿都被铁笔划中,渗出血来,登时步履蹒跚,身法慢了起来,又打几招,前胸被司空照拍了一掌,只震得他五脏六腑仿佛都翻转了过来,连吐两大口鲜血,支撑不住,跪倒在地,眼见司空照大喝一声:“苏少庄主,怪你学艺不精,老夫今日就为义弟报仇。”铁笔一竖,向苏春头顶心插下,苏春重伤在身,避无可避,只得闭目待死。就听有人娇叱道:“休伤我春儿性命。”“叮”地一声,有物将铁笔荡开,接着一人执针挡在苏春身前,彩裙飘飘,粉腮凤目,正是陆吟花到了。苏春之前多般拖延时辰,就是为了等自己娘亲前来,如今终于等到,只唤了声:“娘亲,救我。”便倒地晕了过去。

    陆吟花来时已见到房顶伏有一人,但因自己儿子的性命危在旦夕,不得不先解了儿子的围,此刻见苏春晕倒,一面急急蹲下身子察看儿子伤势,一面寒着脸道:“司空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庄里有人侵入,你不去管,反而对着春儿要打要杀,莫非是昏了头么”司空照将铁笔一收,双手负在身后,道:“苏夫人,你是指房顶那小子放心,他已被我点了穴道,一时三刻动弹不了,至于我为何要对苏少庄主痛下杀手,你不妨将苏少庄主弄醒,自去问他。”陆吟花见司空照不但一副笃定模样,连称呼也变了,心下惊疑不定,起身道:“春儿伤重,怕是难以立时醒来,未知司空先生对春儿有何误会,不妨对我直说,若是春儿的过错,我代他给你赔罪,也用不着这般打打杀杀罢。”她心下其实已是怒极,但因顾忌司空照功夫,仍旧不动声色,婉言相询。

    司空照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赔罪若真是如此简单,我也不会这样罢。”陆吟花不知苏春和司空照之间到底有何深仇大恨,见司空照如此不依不饶,面色一沉,道:“司空先生,那你想怎样”司空照指着苏春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他死”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坚定异常,任是旁人也能听出这两人之仇不共戴天。陆吟花心下一凉,眉头微蹙,苦苦思索不得其解,但她为人父母,焉有不救自己孩子之理,心思百转,已有了计较,柔声道:“司空先生,看来春儿确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才让你如此记恨,只是春儿此时昏迷不醒,我也难以知晓个中原因,不如等他醒来,我细细查问,真是他错,我亲自带他来你处受罚,你看可好”司空照望着胶月,轻轻说道:“苏夫人,老夫今晚如此行事,还能在落叶山庄立足么”陆吟花忙道:“司空先生,我和外子向来奉你和周总管为座上宾,从未亏待你们,前次周总管不幸被叶峰所害,我们也将他好生敛葬,这些你难道都一无所觉么”

    司空照听她说到周峻,忍不住冷笑连连,鼓掌道:“苏夫人舌绽莲花,说得真好,你难道不知我的义弟就是死在你的好儿子之手么”陆吟花吃了一惊,道:“真有此事我确是不知,不知司空先生是听何人所说那人是否可信”司空照见她面容不似说谎,便道:“裘氏兄弟亲口所说,还会有假”陆吟花追问道:“那他们兄弟二人现在何处请他们与我再说个明白”司空照道:“都在屋内,不过已成尸体。”陆吟花眼珠一转,道:“那便是死无对证喽司空先生,你可不要听信谣言,单凭一面之词,就将罪名落在春儿身上,那裘氏兄弟或是遭人挑唆,特来离间我等呢”司空照听她一阵胡诌,心下怒极,厉声道:“你的好儿子都亲口承认了,还能有假”此时渐渐已到丑时,庄内下人都被打斗吵闹之声惊醒,纷纷向此处聚集靠拢,察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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