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战场,张士诚让陈浩领着队伍又出发了。
这次战斗不但没有丝毫损伤,还得到了不少武器,可谓收获颇丰。
张士诚屁颠颠乐得不行,神气十足喊一声:“走嘞”鞭子一响,车队终于再次出发了。
这次争斗男人们没害怕,七姐妹也没害怕,只有一个人吓得不轻。
那个人就是丁香。
丁香是山里出来的村妇,根本没见过世面。
从前虽说她彪悍,大大咧咧,还有点稀罕男人,可打仗这种血糊糊的场面却从没见过,都要吓死了。
一路上她都缩在张士诚的怀里,瞪着惊恐的双眼,抱着男人不敢动弹。
“丁香,你咋了”张士诚一边赶车一边问。
“相公,我怕,好怕啊。”女人颤颤抖抖说。
张士诚微微一笑:“这有啥好怕的我见多了,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相公,这些人是我们杀死的,都是命啊他们都有儿女,有妻子,有父母,不知道多少人会变成孤儿寡母,多少人因为失去丈夫跟儿子会难过,太残忍了”
张士诚哈哈一笑:“真是妇人之见,打仗就这样,哪有不死人的我们不杀死他们,那么死的一定是我们,这一点陈浩就比你强。”
“相公,你以后别杀人了好不好造孽啊,会遭天谴的。”
“好,我答应你,尽量不杀人不怕不怕。”张士诚将她越抱越紧。
他爱丁香,当然不会让她害怕,是自己大意了,两军交锋的时候没有及时捂上她的眼。
丁香的心里很难受,不知道张士诚以后会不会变成杀人的刽子手
男人从前手上有没有粘过人血如果他杀过人,那些死人的冤魂会不会半夜来找他跟这样的男人晚上一块睡觉,自己会不会受牵连
想到这儿,她的心就战栗不已,好像瞅到了男人浑身是血的样子。
总之,一路上丁香都是忐忑不安,为男人跟整个车队捏把汗。
还好接下来的几天平安无事,车队顺利进入了淮北一带。
从太原府离开一个半月以后,也就是陈浩带着马二娘跟玉环逃荒离开马家村的第五个月,张士诚的车队终于疲惫不堪回到了元宝山。
陈浩归心似箭,心里激动不已,没有走出山谷口他就奔跑起来。
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元宝山还在,村南的大河还在,远处的密林还在,整个马家村的房子也在。
他觉得玉环跟二娘一定回到了家,于是一边奔跑一边呼喊:“二娘玉环我回来了,回来了”
他迫不及待冲进拦马墙,推开了久违的家门。
哪知道进去以后屋子里却空空如也,别说媳妇跟丈母娘,人毛也没发现一根。
家里一如既往地冷清,很多地方生了蜘蛛网,桌椅板凳上落满了灰尘。炕上的被窝倒是整整齐齐,可惜没人,只有几只耗子在炕席上窜来窜去。
粮仓仍旧是空的,屋子仍旧是冰冷的,那里还有一点家的味道
“玉环二娘。”陈浩的眼泪再次扑簌簌流下。
媳妇真的没回来,马老婆儿也没回来,那娘儿俩不知道去了那儿。
玉环剪的喜贴在墙上也破旧了,屋子里还残留着女人的香气,唯一不见的,是妻子的身影。
“玉环,媳妇儿,你到底去了哪儿啊”感情的潮水在他的心里涌动,全部化作泪水不断流淌。
从前的陈浩是刚强的,坚毅的,能流血绝对不会流泪,他的心也硬得像钢铁。
自从有了家以后,他的心肠就变软了,哭得次数也多了,跟个娘们似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五个多月不见,他真的想玉环想得不行,牵肠挂肚,食不甘味,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
张士诚让人赶着马车走进了村子,徐幺妹同样回到了家。
“哥嫂子真的没回家”女孩问。
“没。”陈浩含着泪回答。
“她们一定是遭遇了不测这都春天了,她们应该回来了。”
“不会,她们不会遭遇不测的,我一定要找到她们,一定”
“可人海茫茫,你上哪儿去找啊”
“我不管你立刻给我收拾东西,我要出门,把妻子找回来”陈浩说完,飞身就要离开村子,继续寻找玉环的下落。
“哥你给我站住你咋那么自私啊咱们刚回来,全村的山民也刚刚安定他们还在饿肚子呢。
你不能走你走了大家都会跟着挨饿,都会很可怜的,还会饿死人,你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至全村的群众不顾啊。
你有责任照顾他们,让他们生活得更好。”
徐幺妹也哭了,女孩子的话语重心长。
陈浩呆立在了哪儿,犹豫良久才说:“是啊,我不能走,山民们吃饭要紧我不能不负责任”
“所以我说嘛,你是他们的大救星,咱们还是等,我相信嫂子跟二娘会吉人天相的。
因为你善良,上天绝不会辜负善良的人。”徐幺妹安慰他道。
“那好,你先收拾屋子,招待张二哥,我去村子里瞅瞅,看看山民们回齐了没有。”陈浩已经顾不得招待张士诚了,这些都是男人,会照顾自己。
他必须要挨家挨户问问,是不是所有人全都回来了。
其实在山西,马家村的山民是先一步回来的,没有跟张士诚的车队一路。
临别的时候,陈浩给大家分发了粮食。
他在太原府至少见到了七成以上的马家村山民。
大家已经回来了,山西那一路的人一个不少,其他的人家也回来不少,只差两三户就能达到满员。
这次大逃荒因为七姐妹的照顾,她们没有饿死一个,也没有一个人掉队。
发现陈浩来看她们,那些女人,老人跟孩子全都哭了。
陈浩跟另外几路的逃荒者再次打听玉环的下落,可大家都说没见过。
有人说玉环跟二娘可能饿死了,也有人说她俩应该是被鞑子兵抢走,充当了徭役。
还有人说,玉环可能被半路的山贼劫走,做了某山寨的压寨夫人。
陈浩的心里拔凉拔凉的,再次回到家,仍旧默不作声,独自地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