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咋还不起来做饭还想不想让我上课了”
男孩子声音清清亮亮,只是那话,也忒不讨喜了些
文锦强势霸道了几十年,就连老爷子跟她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那不成器的弟弟也敢这么跟她说话了
还做饭上课
哧~
老娘管你上课不
等等
她弟弟今年三十八,儿子都上高中了,他上什么课
他要有那上进劲儿,也不会干巴巴地指望着她这个姐姐过日子了
而且,她刚完成几个大项目,此时正在休假,全家都知道她休假的时候有睡到自然醒的习惯,这时候谁敢来喊她起床
也不怕她发脾气
不对劲啊
文锦猛然惊醒,翻身坐起,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周围,就见床前帘子“哗”地一下被人撩起,昏暗的视野里立马透进了光。
随后,只见一个额头长满青春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男孩子,叉着腰皱着眉探头进来。
那陌生的脸,她没见过
这奇怪的地方,她也没来过
她明明睡在老宅那张铺着蚕丝的明朝拔步床上,怎么一醒来,就躺在一个又黑又小的小房间里一个陌生的男孩子喊她姐,让她起来做饭
据说好多人贩子,拐了单身女青年卖到山里去给人当老婆
“你怎么越来越懒了不好好照顾我,你对得起”
文锦暗恨自己保养得太好,四十几了,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看吧报应来了
从小就没过过苦日子,突然落到这般田地,她怎能不慌张
关键是
她习惯裸.睡啊啊啊
以前一直有保镖挡在前头,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危机
不过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她,并没有因为恐慌就失了冷静放声尖叫。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痘痘男弯着腰准备掀她被子的时候文锦飞快抄起床头那本书,毫不犹豫,对着他正脸狠狠拍了过去
“嘭”
“哗哗~”
“咚”
文康一头雾水,脸被拍了个正着,鼻子酸酸涩涩的,眼泪鼻血哗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他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大姐会突然发飙,着急忙慌地后仰想躲,结果没躲过不说,还一个没站稳,就往后倒
手忙脚乱间,他一把扯住了挂在屋子中间的帘子
帘子撕裂的声音,文康倒地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文锦暗暗舒了口气,飞快抓了件衣裳披上,也没心思打量自己,立刻环视四周寻找利器准备抓了那受伤倒地的男孩子做人质。
她学过拳脚,懂得基本的自保法子,只要她抓住机会逃出这里,凭她的手腕,一定能逃脱升天
然而不等她行动,只见被窝里钻出个睡眼惺忪顶着鸡窝头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十三四,小脸儿上还带着刚刚睡醒的红晕。
只见她搓了搓眼角的眼屎,秀气的眉毛拧成个结,非常不满地抱怨:“姐你干嘛冷死个人了啦我还在长身体,就见不得我多睡会儿”
文锦一脸懵逼
她只有个纨绔弟弟,哪儿来的妹妹
而且,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人睡什么时候她床上有过外人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拽着碎布帘坐在地上的文康突然杀猪一般地叫了起来:“血血我流血啦”
文锦回过神来,连忙抓起桌子上的玻璃瓶。
然而不等她行动,门帘一撩,又一个年轻男人皱着眉进来了
就在她飞快想着法子,暗暗站到那个痘痘男孩儿身旁不远处,随时准备突围的时候,就听那看起来壮壮的年轻人突然开口:
“姐,这一大早的,你不做饭,闹什么闹”
姐、姐、姐
文锦看一眼门口的年轻男人,看一眼地上的痘痘男孩儿,再看一眼床上捂着被窝的鸡窝头
这一个个的,表情生动至极,就像长脚的洗脑表情包,让她想装没看到都不行
文锦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然后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意识消失前,她听到痘痘男尖叫:“哥都怪你分什么家打什么架姐脑子被你打坏了她从来不打我的都怪你”
眼前漆黑一片,突然,那团团墨色好似烟雾一般散开,眼前就像电影幕布似的亮了起来,带着浓浓的年代感。
文锦狐疑地看着。
这场景好似梦境,可她切切实实地清醒着。
那幕布上开始上演剧情,她就像个走错时空的旁观者,看着故事一点点发生。
故事从一个冬天开始。
十五岁的文大姐,带着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披麻戴孝跪在坟前,给工伤死亡的父母送葬。
然后她高中辍学,顶了母亲的工作,成为三八制鞋厂的一名车间工人,大弟弟也辍学顶了爸爸的工作,进了鞋厂装卸队,因为年纪小,厂里照顾,把他调到后勤处当库管。
他们搬进了厂里赔偿的二十平小单间,一道帘子一拉,文大姐带着弟弟妹妹过起了日子。
她用自己的工资供弟妹上学,供全家吃穿用,她把大弟的工资存起来,给他娶媳妇
然后弟媳妇娶进来了,大弟闹着要分家了
八年过去了,埋头苦干生怕丢了饭碗的文大姐,突然发现,大弟弟耳根软,有了媳妇忘了姐;小弟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天天闹着顶她的班;娇宠的妹妹又挑食又爱慕虚荣,天天吵着穿新衣裳
就连那谈了多年的对象,也常常听人讲,又请谁吃饭了,又请谁看电影了反正不提分手,也不提结婚。
熬到这个年纪,别人的孩子都会跑了,她却要工作工作拿不出手,要存款存款没有,费心费力养大的弟妹全是白眼儿狼,掏空积蓄娶回来的弟媳妇是个搅事儿精,一个个的,全都只想吃好喝好过自己的好日子,更别提那不靠谱的男朋友
这样的人生,简直生无可恋。
文锦越看越怒
这位与她同名同姓的妹子,个子高瘦,眉眼锋锐,活脱脱的女王脸,结果却是个软包子活得连个奴婢都不如
想她文锦一辈子霸道强势,管得一家人服服帖帖,企业蒸蒸日上,生活滋润无比,活脱脱的霸道总裁,一辈子最遗憾的就是长相太过娇美不够霸气,结果这文大姐占了她最羡慕的东西,却表现得这么怂
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家里人不规矩,收拾他们啊
工作不好,想法子往上爬啊
男朋友不好,甩了啊
哎哟喂
瞧我这急得
正在她皱着眉头满心不爽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姐姐姐”
文锦睁眼,只见眼前或坐或站,熟悉的两男两女文大姐费尽心力养大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以及刚进门没俩月的弟媳,陈丽丽。
呵,这事儿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