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玲珑这时忽然向张大人说道:“大人,药方可否让民女看一看。”

    张大人原本也看不懂药方,孔玲珑自己就是原告,看药方合情合理。张大人立刻让差役把药方递过去。

    孔玲珑接过来,展开细看。茯苓的脖子也伸的老长,她实在想知道这白芷医馆能弄出什么名堂。

    孔玲珑看着那药方上面的一味味药,很容易就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这张药方上所列的药材,全部都是她们祛疤药膏之中的几味,只是稍微掺了一些其他药材掩人耳目,但是关键的几位药,比如千机和老树,都是原来药方里的。

    孔玲珑把药方叠起来,交给了一旁等候的差役。

    张大人问道:“孔小姐可看出什么了”

    两个丫鬟也想要知道,都看着孔玲珑,为什么小姐看到药方一点也不露出惊讶

    孔玲珑面色如常,既不给自己的丫头玉儿和茯苓以压力,也不给旁边白芷医馆的人以侥幸。

    她说道:“大人,方才这位巧儿说她们还没有配制出具体的药,那么这个药方究竟有没有效用,还在两说。既然如此,说我百善庄偷了药方的事情,只怕也不成立。”

    一张药方,她已经看出来,不管那华红绡是不是在沽名钓誉,她的白芷医馆内,显然也另有高人,这张药方把药膏中的部分药材,都写了出来,显然是用了别的手段辨别出了成分,只可惜不可能完全辨别,于是就成了这张四不像的药方。

    唯一的作用,就是交给丫鬟,拿到公堂上面混淆视听。

    那巧儿眼神游移,此时却不搭腔了。

    白夫人的交代之中,有一条是尽量带节奏,就是巧儿刚才说的话,可以给人一种白芷医馆确实有药方,而正好百善庄研制出了药,这时间上的迷雾弹。

    但孔玲珑不打算模棱两可,她直接的询问。

    张大人正欲再询问,那赵十六却忽然机灵了过来,说道:“大人小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再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街头巷尾那么多人都传出了这些话,而今白芷医馆又说自己确实在研制药方,没准儿就是有人泄露了,被百善庄捡了个漏子”

    这就是说白芷医馆尚在研制中的药方被百善庄得到,顺理成章做出了药膏。

    这真是,如此居心叵测为哪般,就不相信这个丫鬟巧儿是无意说的这些话,她既然代替自己小姐来过堂,必然早就被交代过了说什么话。

    只可惜玉儿茯苓都不能帮孔玲珑说话,更何况孔玲珑也交代过她们,公堂上还是少言为妙。

    张大人皱眉,本以为白芷医馆的人带来了就能真相大白,可是眼下看来,怎么一桩谣言案,变成了真假药方案

    孔玲珑看着那巧儿,也不知是不是巧儿有所觉,故意一脸无辜恳切地盯着张大人,半点不看孔玲珑这边。

    孔玲珑想了想,说道:“大人,众所周知,一剂药的提炼除了药方之外,炼药的方式也是关键。这药膏是我百善庄的独门秘方,所以自然包括炼药方式也不外传。”

    张大人自己并不自诩青天,他这个京兆尹,说白了根本很少断这种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京城百姓谁都知道轻重,这种破烂事儿,他们宁愿吃哑巴亏也不会闹到公堂上。保不齐得罪了官家,被各打五十板子,还要打落门牙活血吞。

    他今天能耐心听这么久,多半除了新鲜,还因为目前为止堂上的人没有让他感觉厌烦,多半,要归功于这个孔玲珑。

    孔玲珑始终一脸平静认真,对她来说,好像就是要辨别出个黑白是非来。她的声音已经响起说道:“大人,恳请在这公堂之上,辟出一个地方来,我手下的医女,愿意和白芷医馆公平相较,各自炼出祛疤的药膏,当堂验视。“

    人人都看出了这百善庄的孔小姐较真,可没想过她居然会较真到这个地步,要在京兆府衙之上,当堂炼药验视。

    只听茯苓闻言,眼前一亮,也顾不得公堂秩序,出口就道:“民女百善庄医女,愿意当堂炼药自证”

    小姐这个办法好,不要光耍嘴皮子,手底下见真章,这白芷医馆也绝没有能力真的炼出药来。

    张大人不言语,巧儿却掩不住惶急之色,忽地开口就说:“大人,贱婢方才说了,这药方还在准备,并不曾真的炼药呢”

    孔玲珑定定道:“那不是正好,就算是同样治疗伤寒的药,也有不同的药方可以佐证。若因此就说天下伤寒之药都是偷了别人的方子做出来的,未免有些滑稽。白芷医馆是京城名门,想必也不愿意被流言缠身。”

    巧儿咬紧了牙,落在身上那道视线更是清冷冷的,看来白夫人这个烟雾弹没有起到效用,最主要的是,这个孔玲珑一点也不上当,甚至不因为白芷医馆带来的威压而退缩。

    张大人正在思考,这么一点小案子,孔玲珑还要提出在公堂之上炼药,为了这种纠纷耽误一天,实在不值当。

    那巧儿此时忽然说道:“大人,贱婢只是一个丫鬟而已,并不懂得炼药,不如让百善庄把她们的药方写出来,看看跟我们白芷医馆对比,究竟有何处不同。”

    张大人眸内动了动,这个方法他个人认为比孔玲珑说的好,如果两张药方多有雷同,炼出来的药想必也相差无几。

    孔玲珑这时抬眼看了一眼那巧儿,写出药方,看似简单,但是白芷医馆里面那个精通药理的人,也只能根据药膏猜出其中几味明显的药,怕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如果孔玲珑当场把药方写出来,这位白芷医馆的小丫鬟,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完整的药方。

    “大人,此方法不行。”孔玲珑坦然看向张大人。

    张大人面色不辨喜怒,声音中带了点官威:“如何不行,孔小姐不愿意写药方”

    孔玲珑摇头说道:“不是不愿意,而是这种法子并不能辨别出真假。诚如方才民女所说,这炼药的方法,其实才是重中之重,哪怕给民女同一张药方,民女手中,也能练出不同的药来。”

    巧儿脸上再也绷不住,露出几丝不忿来:“孔小姐,你这话未免也说大了,炼药的方式不过就是那几种,你就是不同,还能练出什么花来”

    孔玲珑慢慢地看着她:“自然可以,巧儿姑娘方才不是说,你只是丫鬟,不懂炼药吗”

    巧儿脸色一变,想起白夫人叮嘱她少言不说,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这个孔玲珑就能抓到刺头。

    孔玲珑看了巧儿几眼,对张大人说道:“请大人公允,古来医道博大精深,民女不仅是为百善庄洗脱嫌疑,也是位白芷医馆的名声着想,以免两家纠扯不清楚,况且,白芷医馆也明说了不想与我们这样的小医馆扯上关系,有辱身份。既然如此,早些掰扯清楚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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