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灾乐祸，嘲讽看戏，一个比一个难以掩饰喜悦之情。
所有人都好似把沈长歌当成了一个过街老鼠，
光用眼神就能刺穿无数回，悲哀的是连她亲娘夏氏听完也似笑非笑的瞧向沈临风。
然而沈临风面上却有些黑，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沈长歌，但她好歹也是丞相府家的小姐，怎么能嫁给一个傻子，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夫君有所不知，罗侍郎如今在朝中也有了些势力，若是与此结好也算是好事一桩，国师那边如此猖獗，若是不做以反抗岂不是真真要被打压的体无完肤了夫君可忘了向阳街一事”大夫人贴向沈丞相小声道：“况且这丫头已经不是以前，若不困住她怕是又要生事。”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也是直夸乔氏这个蠢货终于聪明了一回，沈长歌今非昔比，再留在府里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个乱子，嫁出去了也好。
大夫人的话就似针芒一般刺进了沈临风心里，想起向阳街那日沈临风就气的发抖。
罗刹军明知道沈灵溪是丞相家五小姐却依旧做出那样的举动，若不是沈长歌追赶求饶还不知道沈灵溪会成什么样子。
他也曾借上朝之时向赫连寒提及此事，本以为他会略给薄面教训一下当日在街上的罗刹军。
却不想赫连寒反倒嘲弄一笑，只道是：哦是吗那马腿也真是不长眼，怎就没提前看清楚在街上打滚的人是沈家二小姐呢，需要本座亲自卸了那马蹄子登门道歉吗沈丞相。
“相爷”乔姨娘见沈临风将手指关节捏的齐齐作响，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谁都不许再提向阳街之事”沈临风拳头合十，猛猛的击向桌面，瓷杯晃荡一下落下地面摔了个粉碎。
“相爷莫动怒，这不是在说长歌的婚事吗不提那些前尘往事。”月氏着实吓的心里一抖忙赔上笑脸。
“不可啊大人，小姐绝不能嫁给罗公子。”别人不知道，未陌却早就有耳闻，她万不能让五小姐嫁给一个傻子，这样，以后小姐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闭嘴，你也想杖责吗贱婢”沈灵溪嫌弃的剜了一眼未陌，眼底里闪过一抹杀意。
沈丞相显然有些迟疑，一直没有开口的夏氏却在此刻开了口：“早些嫁人也好，罗公子虽然傻了些，却也是个长相清秀的，罗夫人心慈仁善嫁过去受不了委屈，长歌觉得呢”
沈丞相见最爱的都开了口，便也默许的看向沈长歌。
沈长歌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她早就想过的，她被父亲嫌弃，被生母鄙夷，这里没有一个人，当她是个人。
所有人都对她厌恶到底，前十六载懦弱不堪背负着克亲的名头，十六载后一舞成名又跟沈灵溪结下了梁子，丞相府跟她再无任何情分可言。
她也曾想过问问夏氏，她只恼当年男胎夭折，若是当年夭折的是她呢那活下来的男胎还会是如此待遇吗
自古重男轻女，夏氏一直渴求的只是个男童吧偏偏是她这个女童克死了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也险些克死夏氏。
沈长歌敛起心中所想，朝沈丞相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语气不卑不亢：“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如此，就这样吧，过些日子为父摆宴让好友聚聚，到时让罗侍郎公子一并前来，本相也累了，散了吧。”沈临风叹了口气摆摆手，率先起身。
大夫人和乔姨娘眼疾手快的去搀扶，但扑了个空，沈临风娴熟的搭上夏氏的手扬长而去，气的乔姨娘和月氏只能青着脸瞪着夏氏的背影拂袖离开。
“哎，真是可惜啊，姐姐还以为能在五妹之前嫁出去呢，却不想让五妹捷足先登一步。”沈灵溪弯着腰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沈长歌两颊墨发，语气里尽是可惜。
见沈长歌依旧跪着身子没有理她，便也觉得无趣了。
她猛然直起身子恢复了那抹刻薄姿态冷笑道：“所以说呢，人在做天在看，五妹搅黄了我的婚事，如今也落得个凉薄的下场，真是报应”
“姐姐说的是，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亦是如此。”沈长歌伸手将沈灵溪弄乱的发丝拨在耳际抬眼对她轻轻一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灵溪眉心一蹙，又准备开始撒泼。
“时辰不早了，姐姐们也都散了吧，五妹妹也早些回去休息，过些日子可要开始张罗婚事了。”沈卿袖最见不得沈灵溪动不动就被沈长歌激怒，这样一来，就感觉沈长歌在牵着沈灵溪的鼻子走。
“长歌多谢三姐。”沈长歌长臂一抬给沈卿袖和沈灵溪摆了个请的姿势。
沈卿袖笑而不语拉着沈灵溪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一直暗中观察着沈长歌的沈瑶也是在此刻才敛起神色，她又瞧了一眼沈长歌才款步而去。
众人离开之后，沈长歌也起了身，未陌走过来蹲到沈长歌面前轻轻给沈长歌拍腿上的灰尘。
沈长歌眸中一紧，伸手将未陌拉了起来。
果然，未陌那感性的孩子眼眶早已通红一片。
未陌扶上沈长歌的手臂偏过头哽咽道：“小姐，我们回家吧。”
沈长歌没有搭话，一个家字让她许久不曾动荡的心脏猛然一跳。
她任由未陌搀扶着回了暮落庭，岂料刚院子门口边未陌就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小姐你为什么不拒绝啊，你可知道罗家大公子是个傻子啊，连吃饭上茅房都要人看着的，看个三岁的孩子都比他容易。”
沈长歌却笑了，深如碧潭的眸中带着些许无奈“傻孩子，我拒绝的了吗”
未陌的眼泪便在此刻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她分明比沈长歌年长，如今她却在沈长歌面前哭的像个孩子：“呜呜呜，小姐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我去求夫人，夫人就算再恨你再不管你这么多年也恨够了，这是小姐一生的幸福，绝不能就这样算了我去求夫人，我去求求她”
沈长歌想伸手帮她擦泪，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来，她静静的看着未陌语气飘渺的好似一阵风能吹散：“陌陌，还记得半年前我大病一场，你们都以为我活不成了吗”
未陌含泪点头，咬着唇角呜呜咽咽的应声，那个时候沈长歌都已经没气了，她们差点吓死过去，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一会沈长歌又有气了，得上天怜悯啊。
“嗯，你就当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我欠夏氏欠沈临风欠丞相府的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还清了。”沈长歌轻轻的抬起了眼，薄唇勾勒出凄凉的弧度。
未陌用力的将眼中泪水眨掉，却越眨越多：“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勾起唇角，沈长歌弯眼一笑：“意思就是，你不必去求夫人也不必怜悯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婚事是我应下的，怎么处理也是我的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未陌怔愣愣的看着眼前少女，她的意思是，她也跟丞相府在无关系，可单靠她自己
“小姐的意思是小姐能退掉这门婚事么可是丞相府应下的凭小姐之力恐怕回天乏术啊。”未陌担忧的蹙起了细眉。
沈长歌深吸了口气领着未陌朝屋里走，语气淡淡：“谁说本小姐要单打独斗了”
未陌错愕，蓦然想起今日在宫中看见君迟看沈长歌的眼神，那眼神里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愫：“小姐是说君迟郡王吗奴婢看君迟郡王似乎对小姐很是上心。”
沈长歌顿住脚步撇过头看向未陌打趣道：“开什么玩笑，君家和丞相府的联姻不会因为沈灵溪就此罢休的，没了一个沈灵溪还有沈卿袖，再不济沈若颜也能上。”
未陌最佩服沈长歌随时满血复活的模样，也禁不住散了方才的感伤好奇的贴近沈长歌：“小姐就没有想过自己若是小姐能让迟郡王对小姐上心，凭亲王府之力要退掉这个婚很是容易啊。”
“退婚为什么要退婚，君迟的能力再大亲王府和丞相府也是交好的，就算本小姐嫁过去又能如何”沈长歌摆弄着门边新栽的盆栽，轻抚着新长出的嫩叶。
未陌这就不懂了：“可是侯爷府和丞相府不也是联姻”说到这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长大了嘴巴：“小姐是想寻个与丞相府对立的人来帮小姐”
沈长歌点头眼神骤深：“没错。”
未陌被沈长歌身上散发的寒意冰的从脚凉到头顶，她屏住呼吸凝视着沈长歌沉默了许久才问：“小姐，说的人是谁”
冰凉的枝叶滑过沈长歌温热的手指轻轻的晃了晃，而沈长歌的眼神凉薄的让人无法逼视。
她垂着极长的眼睫一字一句的吐出了那人的名号：“那个手执着罗刹军和锦衣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元国师。”
轰隆，就好似从天横降无数道惊雷，愣是把未陌击的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耳边是尖锐的轻鸣眼前被烛光打的恍恍惚惚。
梦痴一般，未陌嘴唇颤抖的又问了一遍：“小姐说的是谁”
沈长歌似乎能看到那人凌驾在九冥幽狱却光芒万丈的背影。
那种一手遮天碾压世事的姿态让人望而却步却又渴望靠近，纵使粉身碎骨也愿意一试。
如果能让他注意到自己，如果能从他那里拿到一点更多一点的权势，沈长歌想想都觉得异常兴奋。
“是他，赫连寒。”看更多 威信公号：hhxs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