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一直留意着他的动作，当手中签筒有了明显的震动迹象时，她脸不红先不跳甚至不带迟疑的将口中的竹签吐了出去。
舌尖还盘旋着酸苦的味道，她甚至怀疑赫连寒这妖道是不是往上面涂了什么致命毒药。
啪竹签落地，周身火光应声大亮。
皇上也在此刻猛然睁开眼，激动万分的将竹筒塞给沈长歌去拾掉落地面的签子。
“天赐之女收之，临城灾异可解。”皇上眯着眼缓缓起身，他像是不明白签上何意一般，将签子递给正负手而立宛若仙神之姿的赫连寒。
当沈长歌听到签上所写时，紧握着竹筒的手指因为用力骨节渐渐发白。
是了，她就知道他赫连寒怎么会闲到平白无故的偷走她的签子又原封不动的还给她。
那根本不是她昨日做的那个
她要在如今的丞相府活下去，光靠脑子必然不够，所以想利用此次求签仪式来博得一个名分，天赐之女是她的本意。
皇上对她莫名的好感众人皆知，不管是因为当年的钟妃还是其他，与其最后真的成为皇上的嫔妃，倒不如让他收为义女，虽然这一步棋铤而走险，但她冒的起。
可如今赫连寒却轻巧的打乱了她的计划，她虽写天赐之女，可却没有写什么关于瘟疫的事情。
赫连寒明摆着是想告诉她，就算是要耍小把戏也要付出代价，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只不过是他手上一个连蝼蚁都算不上的芝麻粒。
“这千年难得一见的上上，乃是陛下和沈小姐所求，微臣以为沈小姐一定能悟出其中所含，陛下何不听听沈小姐的见解”赫连寒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签子准确无误的扔到沈长歌眼前，懒洋洋的道。
看不出来，这字写得倒人模狗样
沈长歌腾出一只手将签子拾起来又优雅的将签筒放回桌上跪着回身朝两人盈盈一拜：“臣女不才，不敢妄加揣测。”
“起来直言无妨，不必忌讳。”皇上说着便径自弯下身去扶沈长歌。
沈长歌故作惶恐的模样，颤巍巍的搭上皇上的手柔柔弱弱起身一拜：“多谢陛下，签上所言天赐之女收之，临城灾异可解，在臣女看来无非是说有一女子可解了临波之灾，临波现在瘟疫蔓延，导致百姓民不聊生，瓜果也快要颗粒无收，实乃燃眉之急。”
皇上的眼神里惊异一闪即逝，他紧紧的凝视着沈长歌语气又柔了一分：“你知道临波瘟疫之事”
沈长歌浑身一怔扑通一声跪下无限惶恐：“陛下恕罪，臣女不是故意要涉及政事，而是偶然听父亲所提，再加上方才陛下所提才了解一二，在臣女看来瘟疫虽来势凶猛但并非无解之法。”
“这么说，你可是有了抗灾的想法如今朝元皇子大臣无不为朝元之事忙的焦头烂额，快快起身快快起身，说说你的看法。”皇上喜上眉梢，沈长歌言中之意在明显不过，他虽日日荒淫无道，但若是能解燃眉之急也再好不过。
“臣女不敢弄，敢问皇上所中瘟疫之人都是什么征兆”沈长歌装作紧张兮兮的问。
赫连寒冷眼瞧着沈长歌惺惺作态，不由轻嗤一声，好狡猾的一条小狐狸。
他故意改了她的签就是为了看看这小丫头是否能随机应变，却不想比他想象中的还有趣呢。
她居然现学现用，开始挖坑给皇上跳了，有意思。
“发热、呕吐、浑身起脓溃烂，惨不忍睹啊。”皇上说及此不由轻叹一声：“如今病疫正在蔓延，进去的御医也没能出来几个，别人进不去里面的人更出不来，唉”
天花啊那不是，朝元确实摊上大事了，怪不得如此人心惶惶。
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她沈长歌在，朝元还会有多少百姓就这么死伤下去，倘若瘟疫蔓延到京城，朝元危矣。
要知道这天花可是被历史学家称为“人类史上最大的种族屠杀”。
一个天花换一个头衔说不定是她这条命，说到底，还是朝元赚了
“臣女不敢担保沾染瘟疫的人是否都能活下来，但臣女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没有沾染瘟疫的人不会在感染这等病疫，而临波的疫情也不会再扩散，然陛下也可以继续找天赐之女。”沈长歌沉吟了片刻，淡淡道：“臣女愿意前往临波一试。”
临波的瘟疫感染以来，整座城就成了死城，且不说皇上极其众多皇子挤破头想争功都束手无策就连赫连寒都无计可施，尝试了无数种方式都不可解，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屠尽临波城内外，一把火烧了沾染地的决策。
但这小丫头，不仅大言不惭的跟他说要反了丞相府，当真杀了春儿，现在竟为了当上这个天赐之女豁出命来了好一个心狠手辣的雏儿。
可是她竟然要以身试法。
“长歌，你可知道那疫情何等来势汹汹，你去了也只能是送死。”皇上还是不忍心让唯一像极钟妃的人就此消失。
沈长歌却在此刻弯起那双漆黑的瞳仁直面对上皇上的眸子，笑道：“陛下不是向来信命吗陛下觉得臣女与神有缘，又赏赐臣女来陪陛下求签，如今求这签不管祸福都与臣女有关，若是臣女能解自当最好，若是无解也不枉陛下一番恩，况且。”
沈长歌说到这里，眼神一转看向赫连寒：“况且国师大人如此看重臣女，臣女定当不能辜负了国师大人才是，您说对吗国师大人。”
赫连寒将沈长歌那面上奉承盈波柔情实则冷若冰霜的眼神收进眼底，顿了顿，忽而轻笑一声：“本座亦觉得沈小姐说不准就是那天赐之女呢。”
皇上黑着脸垂下眸子紧紧的盯着沈长歌手上的竹签，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上天的安排，沈长歌一舞神将宛若仙女将他吸引，带她来求签也只是因为她像极了钟妃。
如今签上明明白白所指，天赐之女能破了灾异，那么在这朝元能再此刻提出瘟疫解法又被誉为天赐之女的人，除了沈长歌，他想不出来第二个
纵使她现在不是，可若是在皇上找到那个天赐之女之前沈长歌解了临波之难，那她就是了。
“臣女并非什么天赐之女，臣女只想为陛下、为国师、为朝元做出一点贡献。”沈长歌将国师二字咬的极重，重的让赫连寒耳垂一痒，仿佛被这小狐狸咬了一口似得。
很痒。
皇上还准备说什么，便见赫连寒一边用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揉着耳垂，一边懒洋洋的长臂一挥做了个请的姿势：“既然沈小姐心意已决，陛下成人之美就是了，若她当真是天赐之女，临波不仅有救陛下也得了个义女两全其美，若她不是，陛下再寻真正的天赐之女不迟，至于这个不中用的不要也罢。”
他不认为沈长歌能真的除了临波的瘟疫，本来只是想让这小鬼说些动听的话就好，但没想到她喜欢玩这么大的。
那就由着她好了，吃个亏未必是坏事，若是死了。
那便死了吧，连自身能力都无法评估的人要着也无用。
皇上的脸色蓦然变得煞白，他忧心的看了看沈长歌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虚弱的应承：“就依爱卿所言，朕闭关的时间好似到了，头疼的紧啊，这件事就由国师大人全权负责了。”
是嗑药的时间到了吧好一个成人之美，好一个不中用的，沈长歌将手上竹签捏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赫连寒这是给了她一条死路啊。
赫连寒目送皇上离开后从鼻子里冷嗤一声。
不一会，打门外进来一群丫鬟奴才，撑伞的撑伞，扇扇子的扇扇子，夸张的还端了一壶散发着凉气的凉茶，当然最少不了的还是赫连寒最喜欢的果子。
赫连寒看也不看一眼沈长歌，随手拈了一颗葡萄。
便在众心捧月的架势下迈着悠闲又漫不经心的步子朝外走。
沈长歌捏紧那根被赫连寒掉了的包签子，愣是憋出来一抹谦逊又乖巧的笑意：“国师大人请留步。”
赫连寒脚步一顿，淡淡的撇过眼长臂一挥，把手中的葡萄在沈长歌面前晃了晃：“想要”
如果能有一把刀。
这是沈长歌脑海中唯一冒出来的一句话。
“呵，是想问本座是否会加派兵马给你还是想知道临波如今的情境”赫连寒眯着那双带着笑意的狭长双眸看着沈长歌，他喜欢看她饱含愤怒却无处诉述的模样。
很漂亮的眼睛。
沈长歌眼中的惊异一闪即逝，她双眸一垂点头：“是，长歌如果要去临波，首先。”
“没有首先，什么也没有，本座可没时间听你在这废话，这事是你这小鬼自己揽的，若是你如今后悔了以死谢罪即可。”赫连寒说完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徒留下一抹仙气飘飘的白色背影。
这事是她自己揽的我你妈
不给兵就说不给，不给人就说不给，什么都不想给就说什么都不想给，想看看她的本事，根本没有把她生死放在眼里，任由她折腾直说就是了。
分明是他设的局，如今却像是她死活要求着去送死了还，真是逗。
不过一个小小的临波，还不足称为本小姐的葬生之地，你且看好就是，孽障看更多 威信公号：hhxs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