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早低见牛羊。
“呕”
一条短浅清澈的溪流边隐隐传来女子的干呕声，那种强烈压制的感觉听的人心中颇不自在。
沈长歌把手上的水壶递给未陌伸手轻拍着她的背：“漱漱口。”
未陌跪在地上，咬着牙止住颤抖的身子接过水壶，她不想拖累沈长歌，可奈何这身子已经撑到了极致，强烈的挫败感让她只想一头栽进眼前的河里。
“说是一刻不停，沈小姐还真能做出来，你这两个小丫头若是再赶路不用到临波就可以直接交代在这里了。”九曜靠在马车上冷眼看着沈长歌，嘴角勾勒出一道凉薄的弧线。
这沈长歌真够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心腹都这般不知怜惜，如此心性愈发的不讨喜，虽然他一点都不想承认他确实有一点敬佩如此女子。
“奴婢无事，只是被马车颠荡数日有些反胃罢了。”未陌抹了一把嘴角担忧的看向沈长歌，生怕沈长歌把她抛下。
“奴婢也无事，小姐尽管赶路就是。”苏青竹悄无声息的把额头冷汗擦掉，挺着一张苍白无色的俏容镇定点头。
广阔辽源之下，但见众人视线的焦点却依旧一言不发。
她一身白衣似雪面色亦是如此，只有那双漆黑的眸子藏着不知名的辰光。
像是没有听到众人的话一般，沈长歌弯腰用手下冰凉溪水洗了一把脸，突如其来的冰冷让她正在发热的身子舒坦了一点。
“九总管所言极是，是长歌思虑不周。”沈长歌起身对九曜微微俯身，脸上的水渍滴了一地。
“沈小姐勿怪，九总管也是在为日后筹谋，毕竟沈小姐定也不想手下丫鬟出事，况且小姐的身子也再经不起颠簸。”沐渊朝前走了两步对沈长歌挤眼一笑，吊儿郎当不羁的笑意从唇角绽开。
沈长歌自是回敬一笑：“多谢沐统领费心，可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两位能搞清楚一件事，她们是我的丫鬟我比两位更为心疼，临波如今瘟疫蔓延耽搁一刻便是一条人命，所以在能保住前者的前提下选择后者才是上策。”
沐渊一愣，沈长歌又轻嗤一声眼神瞥向九曜：“我并不是什么白莲花一心想着拯救天下苍生，不过既然答应了国师大人必然会倾尽全力，两位如今说风凉话的这个时间去打探对面的敌情都足够了。”
“青竹，扶未陌回车上。”沈长歌三句话完全没有空隙，让众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苏青竹讪讪的点点头扶着未陌往车边走。
“沈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敌情是”九曜冷眉轻蹙，话起未落。
哒哒哒哒纷沓而来愈来愈近的马蹄声赫然响起，不一会便从对面的坡上闪出来一群人影。
放眼望去，绿草横生中那些极佳的烈马上驾驭的人各个五大三粗，颇有点野蛮人的气息。
“对面何人擅入向川，报上名来”一声粗狂的厉吼伴着冷风在空寂的草原上响起，领头人说话的同时带领着马队朝沈长歌等人步步逼近。
“罗刹军”沐渊对来人并不友善，他下意识的挡在沈长歌面前朗声朝对面喊。
向川草原一直以来都被这些野蛮子占为己有，虽然在罗刹军的打压下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可他们却从不融入朝廷，向来独来独往。
“沈小姐小心。”沐渊却没想到对方竟会怀疑他们，甚至不带迟疑的说放箭就放箭，眼中杀气大增。
这世上，还没有人敢不把罗刹军放在眼里
弓箭端扬，齐刷刷的拉弦声响起，说时迟那是快，几乎在同时沈长歌便闪身挡到了沐渊身前，长袖一挥。
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响起，浓烈的白烟从弹中散发出来瞬间将两队人马包裹起来。
“这是什么”
“二首领小心”
瞬间陷入的嘈杂中，只闻一声柔情似水宛若天籁的女声悠扬响起：“诸位不必惊慌不过是调解气氛的罢了，恕长歌冒犯，请对面的好汉让我等把话说完，若是长歌说完诸位还是不信再生事不迟。”
渐渐散去的白烟中笼罩着一抹艳丽的白影，她身材娇小却脚定背直站的坦坦荡荡，气沉丹田不慌不忙颇有点王者风范。
沐渊看的有点痴，就在沈长歌挡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可却不想她会做出这等举动。
正微愣间沈长歌突然转过头对他扬唇一笑：“能否借沐统领腰牌一用，长歌的玉佩碎了。”
沐渊顿了顿，微愣的功夫便见一块黑色的金边腰牌递了过来：“你发什么愣，沐统领”九曜咬牙切齿的声音让沐渊顿时醒。
见了鬼了这小丫头有毒啊，竟让一向厌恶女人的沐大统领愣神。
浓烟散去，沈长歌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她手指罗刹军总管腰牌朗朗而立，墨发无风自起语气掷地有声：“罗刹军奉陛下之命来支援临波瘟疫，临波如今疫情并不乐观，若是有所扩散相信向川也无可幸免，请诸位行个方便助我等一臂之力”
对面的马队从震荡中慢慢回过神，都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盯着他们。
此刻与沈长歌仅隔着一条溪流的二首领默不作声的看了沈长歌许久忽而爽朗大笑起来：“哈哈哈，就凭一块腰牌和你们几个小娃娃就让本首领放你们进向川未免太可笑了，你们若是除瘟不去临波跑到这里做什么依本首领看，莫不是你们身上也携带瘟疫想来向川捣乱”
沐渊气的牙痒痒，这野蛮子真是三天不收拾又皮痒痒了，明摆着是见他们人少想来个先兵后礼，毕竟他们对罗刹军的忌惮和恼怒非同小可。
“波尔赛，你是活腻了”九曜从沈长歌后方慢悠悠的走出来，眉眼一抬直直对上二首领。
他上次造访向川时如今的波尔赛还没有上位，罗刹军的消息网早就覆盖各国，一直听说这新上任的波尔赛有雄雄野心，对朝野更是不屑一顾，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沈长歌见波尔赛明显身子一震便心中暗笑，就算他再傻也能看出来端倪。
如今的向川就如同当时的蒙古，这波尔赛是想当第二个成吉思汗呢，收野四方一展雄风。
只可惜，啧啧，自不量力，区区一个小原，赫连寒若不是留着有用像他那般残忍之人要想除掉不过尔尔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