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沈长歌才缓缓放下手中瓷杯垂眸一笑：“母亲可是忘了长歌的身份，我在这丞相府寸步难行，莫说刻刻被乔姨娘打压，纵使逍遥快活也未必能对大夫人不利。”
夏氏听罢也不恼怒难堪，她凤眼一眯亦笑：“你在这次临波首立大功，想要博得个身份地位很难莫说沈灵溪恐怕连沈瑶也会被你压下去。”
沈长歌不得不叹服夏氏能有如今的地位，她本是丞相府里最小的妾，可受到的礼遇却比任何人都高，若说单单是因为恩她可不信，就凭她如此聪慧的脑子没少用在沈临风身上。
“母亲可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长歌去了临波不假，立功也不假，可长歌的功可不是用来博得空虚头衔的。”沈长歌慢慢悠悠的开口。
夏氏目光一凛：“你是说，玉佩之事”
沈长歌轻哼一声：“玉佩母亲觉得玉佩之事还真有转折的余地，若是长歌将此事捅破那不是要跟丞相府翻脸了吗长歌自然不会说。”
“那所谓何事”夏氏嘴上说着却在心里想着沈长歌临行前的事情。
她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收到沈长歌立功，特来府里献媚拉拢关系的罗侍郎，不由眉心一蹙，本来给沈长歌安排这个婚事，也是为了让她早些离开。
如今她艳压群芳又如此机智聪慧，不管是侥幸还是真的，在没有彻底搞清楚沈长歌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之前，真要让她嫁给罗半亦实在可惜。
可婚事也是她当时点头的，现在想来真想撕烂乔姨娘的嘴。
沈长歌见夏氏时而蹙眉时而恼羞的模样心里自然也是暗爽，她本来想着借赫连寒之手来毁掉这门婚事，但如今看来好像不用了呢，这不是现在有娘了么。
“母亲想起来了长歌虽然也很想待在母亲身边尽孝心，但毕竟长歌要嫁人了。”沈长歌说几次不由暗叹一声，尽是委屈。
夏氏狠狠的攥着拳头，她思量再三终于抬眸说：“这件事我会重新跟相爷商议，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意留下来。”
夏氏如此让步，如果沈长歌再咄咄逼人就有点假了，她敛起眼中凉薄起身朝夏氏猛然鞠躬跪下：“长歌愿意。”顿了顿再抬起眼时眼眶骤红：“长歌从未怨恨过母亲，长歌只是恨自己无能，不能替母亲分忧。”
夏氏心中猛然一震，她眼神慢慢变得柔和朝沈长歌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长歌，这些年苦了你了，我会忘了那些前尘旧事也望你能慢慢原谅母亲吗”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沈长歌眼角滑落，她哽咽着点头：“长歌如此苟且偷生，忍辱负重想尽办法耍小聪明也只是为了能让母亲、父亲能记起来，记起来暮落庭里长歌还在。”
夏氏抚着沈长歌脸颊的手微微颤抖，她起身将沈长歌扶起来柔声道：“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一路颠簸你也累了，先行回房吧。”
沈长歌点点头，刚准备请礼退下便听夏氏幽幽一言：“这件事，谁也不能说。”
“长歌知道了。”沈长歌福身退出厢房。
外面的日头耀眼，晃得沈长歌眉心轻蹙，她比谁都明白这场母女相认的温情戏，不过是尔虞我诈罢了。
“奴婢素珠素辞见过五小姐。”
素珠沈长歌是见过的，虽说也算标志，但比起她妹妹素辞来说就差了不止一大截子。
素辞不似未陌那般清纯可人、也不似苏青竹俊俏横生，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小巧瓜子脸上五官细致浑然天成，大眼小嘴自带一身妩媚之气，但因一直在后厨并未露脸的机会，自然也淹没了这等好姿色。
“起来吧。”沈长歌眉心的愁意未散，那丝丝缕缕的寒意让两个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后背发凉，愣是颤颤巍巍的抖着腿才勉强起身。
“你们姐妹也是才重逢，想必有旧要续，本小姐给你们今夜一晚的时间，明个再来伺候吧。”沈长歌淡淡说完抬脚就走。
“五小姐奴婢奴婢有话想说。”一直紧紧攥着双手的素珠小心翼翼的在沈长歌背后开口。
沈长歌脚步顿下侧过眼望向她：“是想解释临波之事纯属误会还是想告诉本小姐你有多迫不得已”
沈长歌黑眸宛若利刃直直捅进素珠心口，她当即就绷紧了身子错愕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虽然行刺一事，在外界看来是那些贼子私藏明火想炸死沈长歌，但素珠心里清楚，那些贼子根本没有能力拿到明火，且不说层层关卡码头都查的严，就连皇室中人也没有几人能拿到这么大的量，而且那些人到最后一个没有出来，里面有烧焦的多具尸首。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明火是沈长歌的，至于她一个不受的五小姐是怎么办到的无从得知。
她第一次感受到恐惧，那种深入骨髓无法看清一个人的恐惧，一个生活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人，她竟然好像对她一点都不了解。
“我们姐妹愿意用此一生来向五小姐抵罪，感谢五小姐不杀之恩。”素辞一把拉上素珠的胳膊顺势就跪了下来猛猛实实的磕了个响头。
“好。”沈长歌淡淡一应，抬脚离开。
在她身后，素辞一直颤抖的身子猛然止住，她撇过眼看向素珠欲言又止。
素珠很是不解的蹙起眉头担忧问道：“辞儿，这件事完了吗五小姐当真相信我们”
素辞叹了口气，两人搀扶着起身：“姐姐只要记住，以后我们的主子只有五小姐即可，五小姐不听我等解释不是不愿意听，而是根本无需听，如今她没有杀我们还替我们护住爹娘就是想看我们的衷心，以前的五小姐我不敢高估，可如今。”
她垂下眼一字一句说：“她若是想让我们死，若是想让爹娘死轻而易举，她已经不是当初的五小姐了，没有信与不信，只要我们做出任何不利举动，她当初如何救我们日后就会怎么让我们死于非命，我们能做的就是全心全意效忠于她。”
素辞明白，沈长歌之所以一路护着素珠不让人发觉，又将她素辞从沈灵溪手中讨来不过是为了救她们，他们有太多乔氏的秘密，如今只能祈祷沈长歌能一直护着她们了。
沈长歌，若是你当真能好生对待我们姐妹，我素辞定当将毕生奉献于你。
素珠浑身打了个寒颤，她咬着唇点点头：“那我们去收拾一下，晚上给五小姐做顿像样的晚膳吧，她身子还有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