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从地上坐起来望着眼前茫茫江面调整了一下呼吸。
下一秒，她猛然深吸了一口气身子腾空而起，双脚借助树力踏江而上。
迎面稍凉的江风刮起她的锦衣和墨发，那一抹黑色很快和夜色融为一体。
踏踏
几乎是将功力发挥到了极致，沈长歌终于踏着江面快要到了对岸。
哗啦啦啦
就在此刻。
蓦然从对面山林间冲出来了无数黑鸟。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朝沈长歌袭来，振翅之声如同雷鸣，在这个里显得十分诡异。
沈长歌眼前一晃，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那些长得像极乌鸦的黑鸟瞄准了她就蒙头冲过来，沈长歌现在要想刹车一定会掉进水里，索性将腰间的佩剑抽出来，身子旋转着朝岸上飞去。
温热的液体伴随着飘落在她眼前的黑色羽毛齐齐掉入水中，沈长歌落在地面的时候可谓是惨不忍睹。
满身的鲜血和鸟毛几乎要把她生生淹没了，她甩了甩脑袋上的鸟毛垂着眼睛将身上的污渍拍掉。
“啪啪啪啪”轻微的掌声从她对面慢慢的传出。
随即，火把的光亮在一瞬间点燃。
沈长歌幽幽的抬起头，再看到眼前人的时候眼睛眯了眯：“林臣总队，别来无恙。”
林臣以为沈长歌会被那群黑畜生吓个半死，现在瞧着这个似笑非笑的小姑娘暗嗤一声：“胆子倒是挺肥的。”
沈长歌颇为不屑，就像知道林臣一定会在这里等她一样哼笑一声：“幼稚。”
林臣也不是第一次听沈长歌说这种人小鬼大的话，非但不恼又哈哈的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把麟止那个小娃娃扔哪了”
“已经把我送到了，他自然打哪来的该回哪去。”沈长歌淡淡道。
“再往前走一日，就能到魔鬼山，你确定你要进去了么”林臣突然敛起笑意，无比严肃的看着沈长歌。
沈长歌毫不客气的把目光回了过去：“林总队也是来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么”
林臣弯眼一笑，没说话。
沈长歌朝前走了两步，从他手上把火把抢过来淡淡说了一句：“答应我的，别忘了。”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是说所有人。”
说完，也不看林臣的眼色，支身踏进了深山中。
林臣没回头，只是看着眼前的江面勾了勾唇。
害怕什么叫害怕，沈长歌也很想体会一下，但是谁又允许呢连她自己都不允许。
她也曾害怕过，当年第一次参军，被扔在这样的深山老林时，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怕。
她被所有人抛弃，死前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怕。
她再度重生，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被所有人凌辱鄙夷，被一脚一脚的踩进地底的时候，何曾不怕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每一步都好像如履薄冰稍有不甚就是万丈深渊，何曾不怕。
她信任别人被别人信任的时候何曾不怕她承认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却又要随时都要失去他的时候何曾不怕
就是因为怕失去任何人一个人，就是怕她们会体会这样漫长的难过，就是怕极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所以才不怕了。
这样的路，在沈长歌看来，每个人都是一样是要经历的，她是，上邪是，赫连寒是，生死令也是。
原本以为这条路会很难走，但林臣的出现似乎给她引了一条捷径。
根本没有到一天。
沈长歌在日出之前就看到了那座挡在巨大魔鬼山之前的小山。
山体算不上庞大，却异常的郁郁葱葱，就好像是身后魔鬼山的眼眸，稍长的眼睫长长的掠过天地，深绿色的瞳孔放着诡谲的光芒。
沈长歌靠在身后的树上，把呼吸放稳，又是没有进食，胃中抗议绞痛难忍。
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渍，入手的让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都是林臣那厮捣乱，不然在江边还能洗个脸。
不过山中少不了清澈的溪流，沈长歌想及此便像找到了个精神支柱一般朝深山中一步一步的踏进去。
而另一边。
白庭下，三个女子面对面而站。
“你说什么”未陌一身黑色锦衣将她娇艳的面容趁的带了几分英气，她的眉心狠狠的蹙起，双手攥成拳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充满了怒气，这样的她跟原来截然判若两人。
苏青竹姿态有点颓靡，一头青丝因为没有打理显得有点凌乱，有几缕散落下来的发丝遮住了她的侧脸。
她微微的佝偻着背，一只手紧紧的握在腰间的佩剑上，一只手无所适从垂在腿边，满眼的血丝和凌乱的衣衫都预示着。
她曾试图挣扎开生死令去追沈长歌多少次。
在她身边，玖兰韵也低着脑袋站着，不敢看未陌，这样的未陌太过陌生。
这一路都是她强行把苏青竹带回来的，她永远也忘不了苏青竹歇斯底里想要陪沈长歌赴死的样子，她试图一次一次逃跑，一次一次挣扎，她就像一个疯子。
苏青竹那个时候想杀了她的，玖兰韵现在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比苏青竹功夫好，逃过此劫还是该后悔，她竟然把这样的她带了回来。
“青竹，我后悔了。”未陌看着苏青竹惨淡一笑，眼眶瞬间涨红，里面晶莹的液体在东边苍穹日出升起，光亮照进来的那一刻流了下来。
“我后悔自己为何不早点学功夫，为什么没有你这么聪明的头脑，后悔当初把小姐交给了你。”未陌的声音很低，她甚至难得称呼沈长歌为小姐。
青竹，你相信我吗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们受苦。
青竹，你可以给你姐姐报仇了。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天，天塌了还有小姐我。
沈长歌温润好听的嗓音，她给苏青竹所讲过的每一句话都在苏青竹的耳边响起，一声一声将她的心击的粉碎。
她不是没有怨恨的，在沈长歌给了她希望，又一掌将她所有的希望都打碎的那一刻，她怨恨极了。
可这些怨恨在现在都成了内疚，成了无法过去的痛意，她比谁都明白，沈长歌是想让她们活下去，是不想拖累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