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斜倚苍穹之破天 >第八章 吞噬
    你知道为什么人不会吃人,而兽却会吃兽么

    俏笙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凄清的夜里。蜷缩在逼仄狭小的方寸空间。全身上下有点酸麻。腿脚伸展出去,晃晃悠悠,有种不着地的悬空感。

    入夜的凉风掀起遮眼幕布的一角,眼前被切割的世界依稀可见,俏笙这才发现,自己正困于某个竹制的囚笼内,附在某人背上,颠簸前行。

    所处之处是一片一眼望不见边的茂密森林,树影瞳瞳,鬼气森森。森森鬼气之中,有股诡异的血腥气息随风潜入。

    负着自己的人浑身一震,似亦察觉。立时佝偻其背,寻得古木几棵,藏身其后,以奇怪的姿势,半掩半蹲。

    俏笙侧耳倾听。

    风自北吹。

    俏笙蜷于南面下风口处。隐约听见诡异的血腥气息中,混杂着更加诡异的咕噜吞咽声。

    月色被云层遮挡,太远看不清形状。只在偶尔被风吹起的遮眼幕布后,借阅一点星光,辨得巨大一只剪影。

    根据人眼成像原理,物体愈远愈小,愈近愈大。剪影匍匐于地,大物庞然,虽不似山高,但远见亦已近树顶,身长尤甚。

    剪影中,大物上下颚不断开合,夹杂齿缝中肉丝、血丝,铺就栅栏倒影。

    很明显,月黑杀人夜,风高就餐时。

    被就餐的物体之上,隐隐泛有一层莹白脆弱的光,像极了阴暗处滋生的白色毛霉菌。

    但庞然大物并不讲究,生吞活剥,茹毛饮血,脑袋左右晃动推搡,撕扯鲜肉,兴致极高。

    俏笙的小心脏微微颤了一颤。安逸太久,这种场面,突然就不那么习惯了。负担自己之人亦是微有颤抖,体表稍凉,心跳略快,浑身上下有凉薄的湿意。

    一双女人小脚踩了过来,佯怒低哼:“吸气,壮胆。”

    这个声音俏笙认得,正是早上抱着自己亲了又亲的翠姜。那现在负着自己的人,就不会是那个三次打晕自己的怪胎,而是小胖子谭砂了。

    怪胎小爷适时凑近,右手搭在谭砂右肩上,左手拍了拍俏笙所在竹篓,眯起双眼,放慢语速,在一旁压低声音问道:“谭砂,你知道,为什么人不会吃人,而兽却会吃兽么”

    谭砂本就紧绷的神经,在听见“吃人”两字的时候,叮铃一声断了弦,顿时汗如雨下,双腿发软,险些栽倒,连累俏笙。

    怪胎小爷却笑嘻嘻搀住谭砂,拍打兄弟后背:“莫怕,莫怕,这只是正常的夜宵活动。”

    谭砂原本一口上喉的清痰,这会儿更是不上不下。

    怪胎小爷再道:“盛木大陆之上,万物生而有灵。只人脱离范畴,异于万物,拥有魂识。根据丛林法则,弱肉强食,有灵万物间,可相互吞噬,吸收,转化。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吞噬过程,说得更简单点儿,有用进食。通常发生在低等伪灵兽之间。比如现在这个侵食蜥蜴。以简单啃食为纽带,侵吞对方灵能。顺带提一句,你们人类的魂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连相互转化都做不到。所以,除非单纯充饥,否则,你们是入不了强大灵兽眼眸的,而你们,当然也就不会相互进食。”

    俏笙蜷在竹篓里,佝偻着背勉强伸个懒腰。前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过去一年,自己长期闷在府中,果然对世道了解不深。

    思索间,眼前忽然一道白影闪过,俏笙还没来得及冷气倒吸,蓦然已觉竹篓空虚,一股凉风直袭下盘。

    情急之下,起跳撞头,“哎呦”一声眼神朝下,竹篓竟连底也无了,眼看就要跌落在地。双手撑开,迅速抓住竹条,已下垂的双腿却仍旧止不住跌势,瞬间已然出框。

    暗淡星光下,半身在明,半身在暗,活脱一个猴子吊树。

    感觉姿势太过丑陋的俏笙当机立断,干脆双手一松,吧嗒屁股朝地。

    屁股着地的俏笙还未爬起,已被一只强有力的手再次拎起,一来二去晃了两晃,呼啦脱手,瞬间抛物线离体。

    耳边划过呼呼啸风声,俏笙迎风流泪,勉强睁开双眼,悲催发现自己竟是离庞然大物越来越近

    同一时刻,“咻”一记开球脚,谭砂略胖的身躯亦已凌空。汇聚先前的惊悚,集合被吓的恐惧,谭砂憨厚的小心脏终于支撑不住,张嘴“啊”叫出声。

    翠姜站如弱柳扶风,仿佛刚刚出脚的不是自己,左手轻拍树干,右掌虚抚胸口,嗔怒道:“吓死人了,这么大声。”

    陌尽一脸满意,上下左右双手拍了拍,评价:“这肺活量,足。”

    彼方,侵食蜥蜴被突兀的叫声惊吓,立时停止用餐,扭头看向空中来客。见不过手指般大小,满是血水的宽吻立刻大张,准备吃掉完事儿。

    后方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谭砂,右臂强化,别怕”

    “小病秧子,相信自己,直接剥皮”

    谭砂眼看就要被吞吃入腹,闻言,即刻右臂一震,局部强化,送入敌口。只听得一声嘎嘣清脆响,侵食蜥蜴上下闭合的牙齿立时碎落,犹如几块白瓷凋零。

    俏笙被陌尽“直接剥皮”四字吓了一跳,想着我这细胳膊细腿儿,还自带病躯的小娃娃,你让我干这屠夫的活儿

    但危机在前,小命重要,也管不着这许多三七二十一,借着掉落位置安全之势,俏笙立时手化刀锋,双腿后蹬,冲身向前,白嫩手掌在星光下决绝一晃,一掌切入巨蜥鳞片节点。在其身体内部,手握成爪,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由脖颈至尾骨,抓起血肉,一路狂奔。

    侵食蜥蜴疼得全身抽搐,立刻血口大张,伸舌卷住谭砂,身体狂乱摆动,意欲甩脱俏笙。

    翠姜突然从身后抛出个陶瓷瓶,准确无误掷向谭砂方向:“先废它舌头,然后强化躯干,在另一边牙上,再来一次”

    谭砂闻言照做,接住瓶身,立刻泼洒。巨蜥之舌如遭雷击,吃痛放开猎物。

    却在此时,谭砂突然变成了个灵活的胖子,在巨蜥尚且完好的牙齿之上,连续做了两个360度全旋,翻身纵跃,在血嘴一次开合的短暂间隔中,成功将自己送入另一侧齿间。又听咔嚓一声,侵食蜥蜴的白牙再次葬送几颗。

    剧痛中的侵食蜥蜴,身体摆动更加强烈。

    俏笙已达尾端,看不清前方战况。回头见谭砂已入蜥嘴,一半身躯悬于吻外,以为这小胖子铁定已经归了天。脑中混乱划过前世浴血片段,悲地双眼含泪,手下加力,折声清脆,抽掉巨蜥尾部几块背鳞,一股脑坐了上去。

    抬眼再瞄一眼仍旧悬挂着的谭砂,手下力道不由更重。抽一片鳞,拔一块骨,抽一片鳞,拔一块骨,抽拔、抽拔,几套动作重复下来,已由尾部坐到了巨蜥身体正中。

    远方观战的翠姜不由呆滞,错愕中捏碎手中松木,回过神来拍拍胸脯,怕怕道:“妹子真猛。”

    陌尽无辜脸看向远方,颇是赞叹:“果然天生强力。”

    又颇是怅怅然:“可惜了,是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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