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顷竹林之中,于悉悉索索间,开始出现奇妙一景。
百中挑一的长竹,纷纷仰头伸颈,摇枝晃叶,齐刷刷向着月出方向,轻轻,蹦出了地面。初离泥土的修长竹身之上,距顶五分之一处,迅速长出了比之竹身更为细长的双臂。双臂初出,似气力未至,于十米,数十米的高空处,不住绵软摇晃。
绵软摇晃的双臂造了一阵碧波荡漾的景,稍待凝结固化,便齐齐,挥了次懒腰,向上一个伸展。
“小娃娃,你们也是城主送来的口粮么可是,我们又吃不下”不知道是哪颗长竹,注意到了身后两道人影,颇是奇怪开腔评说。
周围,更多的长竹纷纷附和:对呀,吃不下,吃不下
这此起彼伏的重叠之音,如绕梁魔咒,惊得一灰一红两个人影,向后退了几步。
这万顷竹林之中,涌动的奇异长竹并非四散分布,大多聚集于密集中心处。正是二人白天奔跑嬉戏主要地带。
灰衣铁娘子低头看了一眼红衣少女,微微颔首。继而迅速抽出长枪,于三分之一处再次断裂,激射处一串银针,阻挡对手,脚下蹬地一声起,拉上红衣少女,就要往来路奔逃
“咻”一记破风声,自奔逃方向贴耳而至。柔嫩一片竹叶呼啸而来,在铁娘子未曾受伤的另一侧脸颊,划出一道对应新伤。
白日里那张精致高贵的脸庞,就这么冷不丁地出现在二人面前,无太多表情,只淡淡开腔:“站稳,看好。”
方才评说那根长竹见状,再次招呼:“城主大人来了啊,没意思,没意思”
其余长竹亦纷纷附和:没意思,没意思
没意思的评说回响了三轮,长竹们仿佛瞬间忘记了身后三人存在,齐齐回身向月,向着那轮低垂有缺的下弦月,笔直匍匐跪拜。
跪拜完毕,又瞬时僵直而起,齐齐入水跳坑般插回土内。
只是这回插的深度,似乎,比之前要深了。
三人明显感觉到,所有的长竹,都比之前,矮了不止一头。
随着微风,连同身子,一起摇曳了起来。
摇曳的长竹,仿佛遗世独立的部族,在低低,吟唱着世人听不懂的歌谣。
歌谣声一路低缓悠扬,长竹的动作,却愈来愈慷慨激烈。
搅得林中的微风,都难耐澎湃,激起一阵走石飞沙。
风刮得铁娘子与慈欣都睁不开眼,齐齐伸出了手臂,阻拦风沙。
城主大人却立时挥了挥华丽衣袖,转眼,便在眼前凝结了一层透明安详的屏障,将在场三人,安稳护住。
“别闭眼,继续看。”
随着城主清冷的吩咐,两人都放下了挡风手臂,睁大了眼眸,看向前方。
这一回,风渐渐弱了。摇曳飘摇的沙石逐渐安稳沉降下来。
三人看见,自身右侧方向的一大片长竹,突然,就开出了璀璨的花。
那些本应细细碎碎毫不起眼的小花,在聚集扎堆之后,就像是众人拾柴一般,汹涌成了璀璨夺目的焰火。在月光的映照之下,熠熠生辉。
“美么”
“恩”
城主轻轻抬起精致的脸盘,望向头顶下弦月:“可是这种美丽,通常都会,无果而亡。”
仿佛是要印证城主的话语,刚刚还璀璨万分的长竹们,瞬间,就谢了万丈花红,哀嚎出一片低声浅语,以摧枯拉朽之势,枯败,凋零。
且正应了那句:果然,无果。
最开始开腔的那根长竹,此时,正立于三人左侧,目光灼灼看向三人:“城主大人,我又赢了。”
之后仍旧是纷纷扬扬的附和之声:又赢了,又赢了
城主大人扬扬艳丽的唇,并未答话,只是微笑,眨眼,示意。
朝红灰二人再抛了个眼神,带领二人,向外走去。
如果这时,二人回头,就能看到,在刚刚枯萎过的竹林中间,又再次,期期艾艾,冒出了若干新生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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