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成自码头回去后,以为秦粤没有按约定一起上船,肯定是被特务迫害凶多吉少,很是自责,如果不是自己请秦粤帮忙,秦粤也不会出事儿。伍成很难过,整天躺床上翻来覆去,浑浑噩噩地过了数月。一天伍成刚从外面回来,发现自己家的大门被新政府封了,贴封条的机关人员未走远,伍成连忙拦着他问为什么封自己家的门。

    那人说:“伍家的人都跑台湾去了,伍家的家当充公了,房子征用了。”

    伍成:“这是我家,我没有跑台湾。”

    那人:“没跑也得充公,伍兆霖伍成的爷爷曾是旧社会的大官僚,伍桦伍成的父亲是旧社会的资本家,都是旧势力的爪牙,人民的公敌。”

    伍成看着那人拂袖而去,失措当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在宅子外溜达了半晌,突然想起族里年事已高的三太爷没去台湾,不知现在情况怎样,伍成连忙跑去三太爷家,发现三太爷家的大门果然也被封了,他失落地走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听到前方庙堂人声嘈杂,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挤进去一瞧,一排囚犯模样的人跪在平时烧香祭祀的祭台上,后面站着十来个执行枪决的人,广场上的老百姓朝他们丢菜叶,伍成感觉像戏台上的表演一样不真切,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跪在上面的人其中,就有伍成的三太爷,三太爷过去有军队,执掌一方,后被收编为官,不久前大迁徙他执意不肯去台湾。枪声响起的时候,周围的群众都拍手称快,欢呼声一片,伍成却惊叫出声,这时一只手捂着了他的嘴巴,他转头一看,是小叔伍松。

    伍松把伍成拉到一家客栈的房间里,二人坐下来细说端详。

    伍成:“小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伍松:“那些被枪毙的人都是各地的大土匪头子和以前掌握生杀大权的大官员,你三太爷过去是军阀出身,是新政府重点的缉拿对象,几天前就被带走了,我们伍家所有的宅屋也都被封了。”

    伍成:“原来是这样小叔为什么没有去台湾”

    伍松:“我还不想走,我想再看看形势,从小出生在这里,根就在这片土地上,突然搬去一个完成陌生的地方,我不习惯。你为什么也没有走”

    伍成:“我当时等一个约定就错过了算了,说来话长。”

    伍松:“”

    伍成:“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伍松:“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看天吧,过一天是一天”

    此时门外,客栈的小童领着新政府人员和民兵指着房门说:

    “就是这个房间。”

    伍松和伍成二人听到声响刚站起身,门就被推开了,领头的公干人员扫视了一周,最后把眼神锁定在年长的伍松身上,开口问:

    “你就是曾在保定审计局任职过的第二审计科科长伍松”

    伍松:“是是我。”

    公干人员:“你需要接受调查,跟我们走一趟”

    伍松有点紧张:“我当时那只是一个闲职,只做了三年,我什么坏事儿都没干”

    公干人员:“带走。”民兵上前抓着伍松。

    伍成害怕到语无伦次,摆着双手叫:“不要,不要抓我小叔”

    伍松被带走后,伍成踉踉跄跄地走出客栈,一天之中发现这么多事情,伍成着实接受不了。一路走走停停,不知往哪里去,万分茫然,家人离开了,家也没了,好似一只离群的大雁,大部队飞去了南方过冬且不会再回来,只留自己在北方冰冷的世界里,形单影只,形影相吊,完全不适生存。

    摆在伍成眼前最基本的问题就是吃饭、睡觉,此时他身无分文,天越来越黑了,自己该去哪里,一个人的伍成走在寒风刺骨的冬夜里,特别的孤独无助,他甚至开始羡慕小叔被带走了,至少有吃有住有人理,如果自己也被带走,就不愁吃住了,可惜自己连被人管理的价值都没有,天大地大,他却像一个多余的人,在其中自生自灭。

    以前锦衣玉食,现在一无所有,这种落差感让他很绝望,他想到了死,死了就一了百了,可他试了很多种自杀的方法,最终都对自己下不了手,原来比活着更难的是死,他一直认为,带着爱和眷恋,在亲人和朋友的祈福中死去,才是最完美的死法,可现在的他生与死两难。

    像所有的流浪汉一样,伍成在广场的长椅上对付了一宿,夜里冻醒了很多次,他以为自己会冻死,结果死没那么容易,只感觉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快饿死了,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沿街行乞。可第一次乞讨脸皮薄,张不开嘴,一上午也没讨到吃的,最后看到一个馒头摊,没大人,只有两个孩子守着半笼馒头,他鼓起勇气开口:

    “小姑娘,我可不可以借两个馒头,我现在好饿但没钱。”

    小姑娘确定地说:“我不能借给你。”

    伍成:“为什么”

    小姑娘:“你的衣服虽然脏可却是好料子,我的衣服虽然干净是粗布,妈妈说不能施舍你们这样的有钱人。”

    伍成只会问为什么了。

    小姑娘:“妈妈说你们这些有钱人都是大地主大财主,是专门剥削和压迫我们穷人的,冷漠自私,我们挨饿的时候你们从不施舍。”

    伍成:“我有,我有送粥送馒头给他们。”

    小姑娘:“有人看到吗”

    伍成:“”

    小姑娘:“反正我没看到。”说完端着馒头离开了。

    同一时刻,兰夕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伍成,刚好撞到伍成刚才乞讨的一幕,她轻轻地拍拍伍成的肩膀,低声叫:

    “伍少爷”

    伍成一转头:“兰二小姐”一种被熟人透视的窘迫,作势捂脸,只想钻地缝。

    兰夕挡着他捂脸的手:“我一直在找你,终于找到你了”

    伍成:“为什么找我”

    兰夕拉着他的胳膊:“走,先跟我回家吃饭。”

    伍成一听到吃饭,十分配合,乖乖地跟着走了。看更多 威信公号:hhxs6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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