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之中，左翼海心下有了决定，可还是忍不住问道，“莫公子为何要救我”
莫非也毫不掩饰，淡淡一笑，“其实先前左将军要去剿匪，我的确是想要与将军争不想，后来北羟人也蠢蠢欲动，所以才撤回城中。岂料将军会不顾一切，追着袁大虎不放将军拦我莫家在先，非心中有恨但左军素来都是忠肝义胆之士，若是因此助长了右军柳党声势，东璃岂不是要落入柳家父子手中了相信将军再糊涂，也该知道忠君爱国四个字”
这忠君爱国将左翼海抬上了忠臣之列，原先的那些小算计，莫家都可以不顾，这样看来，自己倒是显得小气，一时竟生出了惭愧之色。原本不过是不服气莫洪川，加之众人煽动，百姓还纷纷站在莫洪川一边，他心中妒忌便越演越大，最后一发而不可收拾。
现在莫非可以为了东璃不计前嫌，这份大义就不是他所能比的了
左翼海沉思片刻，问道“那莫公子真能保证，本将此次入京不会有事”
左翼海虽然心胸狭隘，有时也爱贪些便宜，可他倒是对东璃未曾有过不忠之心。加上左军支持太子，莫非也并不想要赶尽杀绝。
“左将军放心，莫非保证大人无性命之忧”
左翼海见莫非说的诚恳，终于点了点头，“莫公子如此不计前嫌，左某人佩服先前有不是的地方，还请莫公子切勿怪罪只要可以平安度过这一次，左某定会亲自向莫将军赔罪”
莫非点了点头，面上始终一片清淡神色，端着茶盏，吹了吹，喝了一口润在喉头，“左将军，你我之间本无任何冤仇，误会一场不要放在心上倒是左将军这一次回京，皇上必然龙颜大怒，左将军免不了还是要受些责罚。但是将军若能按照我所说的去做，相信皇上也不会在为难将军只是”
见莫非说着忽而停顿下来，左翼海急忙问道，“莫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那莫非就直言不讳了将军身为左军将领，手中精兵几万，可却很少亲临战场，毫无经验，遇到突发情况，难免是要自乱阵脚。既然入了将，将军也该看淡生死必要时候，还是应该拿出点将军的气魄才是”
这话说完，左翼海脸色通红，之前未有人敢如此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何况在来天厥城之前，少年得志，在京城过的尚算清闲，如今真刀实的去和人硬碰，本能的就开始退缩。现在这事被莫非点出来，左翼海只觉得脸上燥热的很。
握着拳头的手心里已经浸出了冷汗，堂堂七尺男儿，口中说着保家卫国，到头来还是贪生怕死的很。
莫非也未停，接着道，“其实对于生死，个人总有个人的本能反应。但将军若想得军功，就要有拼死的精神，我且和将军指条明路，太子眼下渭水与南周军周旋，将军要请罪，便可前往，待真正立功之时，皇上也不会再怪罪将军”
“莫公子是说，前去助阵太子这的确可行，但我贸然开口，恐怕皇上不会答应”
“无妨，只要将军按莫非说的去做，我保证皇上定会同意”
一更天，天厥城外的流民少了许多，想来那次食粥赠银的富户是下足了本钱。从将军府出来，三人也未走正门，只怕被有心人看见。悄悄按照原路出来，城西墙下的一处面摊，四季如常，老板是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
那时候每每有些银钱，总要和洛经年在这里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清汤面。这里的面，劲道十足，咬在口中羊肉味瞬间溢满唇腔。这地方还是洛经年最先发现的，后来，洛经年走了，她总是绕道而行，害怕思念让她变的软弱起来。
如今不经意间跟着莫非走到此处，肚子里的那只馋虫实在忍受不过。摸了摸肚子，止步不前的样子正好落进莫非眼中。
莫非径直往那面摊走过去，顺势坐下，“晚间吃的不多，现下倒有些饿了老板，三碗羊肉清汤面”
中年男人闻声吆喝起来，“好嘞，三碗羊肉清汤面，客观您稍等，这就给你备上了”
莫非轻轻一笑，抬头见莫雨与拂烟二人皆有踌躇的意味低头闭目，等面的空当儿说道，“都坐吧也无外人无须介意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计划吗正好，借此道给你听”
面摊外支了个小棚，一面靠墙，风口处用一块厚实的牛皮布拉着，面摊两个热锅炉上烧着清汤与热水，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一时倒也不觉得冷了
拂烟闻言坐下，莫雨看拂烟坐下，这才也跟着坐了下来。
路上已经无多余行人，他们是这面摊最后的三位客人。
“你不是聪明的很吗这样，不如你先来猜猜看，我的心中盘算”莫非笑问道。
少女长长的睫毛在眼前微微眨动，将今日的事情与之前连在一起，仔细梳理一遍，才开口说道，“你故意让左翼海受李岩清挑拨，然后再出手相救，为的是提交那些罪证皇上多疑，你去递交，又或是莫将军皇上都不会信。左翼海与莫家之前闹的事情皇上已经知晓，此事由他提，皇上不会起疑。你让左翼海去渭水助阵太子，是想等太子大捷，呈交证据”
莫非饶有兴致的盯着少女，“接着说”
“太子有功，皇上定会恩准太子彻查此事这件事由太子来查，柳安得也使不得什么欺上瞒下的手段。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何要用左翼海这样的小人还让他投于太子麾下”
“哈哈哈，你果然不一般，算得上是我见过最为聪明的女人了吧哦，不，是狡猾呵呵左翼海虽是小人，可经过这一次，他必然会知道轻重了至少他不是柳安得那些精于算计，觊觎皇位之人太子身边尚无太多可用之人，若左翼海感念此次恩德，忠心拥护太子，不失为良机。左军之中有三位将军深明大义，其余四人皆都中立。其中左翼海手中拥兵最多，如今虽损失了两万但还握有三万兵马。太子能得到此人，也算不上是坏事”
三万，这不算是个小数目，少年目光里多了一丝阴郁，忽而口气也低沉下来，“谁能保证太子就一定能坐上皇位呢谁能保证当初的怀城王之乱不会重演呢”
少女暗暗钦佩，原来他所思及的事情，已是如此深远。
老板端上三碗热腾腾的羊肉清汤面，道了声慢用，便回到锅炉前取暖。
莫非尝试着吃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再看少女，吃了一口就已经停不下来，完全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姿态。
只她吃到一半，忽而放慢了速度，眼中似有泪水，少年眉心一冷，将面推开，“莫雨付钱吧该回了”看更多 威信公号：hhxs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