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乔乔狠拍了拍自己的脸,起身去厨房把熬好的药端过来。
浓郁的苦味在鼻子底下晃悠,熏得她呼吸艰难,犯恶心,想到一会儿某人还得把这碗黑漆漆的玩意儿喝下去科科。
她把药放在床头旁的小桌上,轻轻坐在床边,看他背靠枕头坐着睡,眉心微皱,似是睡得不太舒服,但也没有像她那样东歪西倒,姿势仍旧端正。
“傅司珩,该喝药啦。”
陆乔乔用汤匙舀了药汁递到他嘴边,原想着他会跟之前一样配合,乖乖喝药,不料竟才刚碰上唇,傅司珩居然猛地一扭头,险些撞翻了汤匙里的药汁,明摆着是不肯喝的模样。
这怎么行,得喝了药才能退烧呀
她锲而不舍地试了好几次,这男人不是别开头就是闭紧了嘴,眉头皱得死紧,她愣是连半汤匙都喂不进去,反倒弄得他的衣襟湿了一片。
“傅司珩再不喝我就不管你了”
一来二去,再多的耐性也被磨光了,陆乔乔放下汤匙,低着头拿纸巾印干他衣服上的药汁,耳边还不断听见他在喃喃着“躺”,没好气道:“躺下怎么喝药不许躺。”
“躺。”
“不行。”
“躺。”
“你喝了药才能躺下睡。”
“躺。”
“傅司珩”陆乔乔忍无可忍地叫了一声。
这下他总算消停了,但仍把嘴唇抿得死紧,固执地不肯喝药。
很好,她没辙了,再留在这里恐怕会控制不住掐他,加上满屋子药味儿闷得难受,终于忍不住走出客厅去透气。
谁说他没意识的时候听话的听话个鬼她想打死说这话的人真是难伺候得要命
陆乔乔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圈,边走边开解自己,不要跟一个生病的人计较,大不了强行灌药,无论如何得逼他喝下去才行,等人病好了再说其他。
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了,正准备进去跟他再战时,她却不经意看见玻璃橱柜里摆着一个包装很吸引人的罐子,似乎是某个知名品牌的手工糖。
咦这人不是老让她别吃零食吗自己居然在家里偷偷放了罐糖糖躺等等,刚才他一直说的该不会是“糖”吧
是因为药太苦了,所以问她要糖来送口
陆乔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立马抱着糖罐回到主卧,拆糖纸给他嘴里塞了一颗,然后重新舀了药汁喂他喝。
额,还真喝了
而且喝得特别爽快,一口接一口毫不含糊,等她把碗里的药都喂完了,又听傅司珩说了个“糖”字,忙再给他塞了一颗。
满口的苦涩被丝丝甜意驱散,他满意了,安安分分任她扶着躺好,眉心舒展,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噗。”多大的人了,喝药还怕苦,不给他糖就不肯喝药,跟个孩子似的也不嫌自己幼稚。
陆乔乔给他掖了掖被子,继续拿冷毛巾给他敷额头,每隔一段时间换一次,并且遵照老秦的吩咐,先后灌了他好几杯水,发汗的时候还要不断帮他擦。等他开始退烧了,才撑不住困地到外面沙发上躺会儿,歇个觉。
啊真累。
比起病怏怏地在床上挺尸,他还是一丝不苟装正经的好,虽然不太可爱,但毕竟是她熟悉的傅司珩。
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条薄薄的毛毯,柔软微暖,难得没有被睡相奇差的某人踢到地上。
沙发的另一边坐着个男人,正低头看剧本,陆乔乔呆呆地盯着他看了会儿,才从混沌的睡意中抽离出来,掀了毯子,轻手轻脚地凑到他身边去。
咦,原来是在打瞌睡
她伸手要探他的额头,还没碰上就被扣住了手腕,望着她的双眼眸光清明,看样子只是浅浅打了个盹儿:“你”
“起来多久了有没有测过体温还发烧吗”
蓦然被一连串发问打断,傅司珩微微一怔,似乎不知从何答起,她索性不等他回话了,直接进房拿了体温计给他,顺便收走了他搁在腿上的剧本。
“你病没好就该多休息,工作的事先放一放吧,别硬撑了。”
“没有”他揉了揉眉心,感觉脑袋异常清醒,眼皮子却沉重得撑不起来,“你累就先回家吧,我自己可以”
陆乔乔直接无视了他的提议,打断道:“饿了吧锅里还有些白粥,我给你热了吃吧,一会儿还得喝药。”
看他神色恹恹,分明是还没好透的模样,连坐着读几页剧本都能睡着的人,让他自己来煮粥熬药,还不得把厨房烧了,她才不要冒这个险。
傅司珩倒是没再坚持,到时间就取出体温计看,37.8,沉沉叹了口气,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总说习惯了一个人过,其实大多都是自欺欺人,倘若留得住那一人陪在身边,谁又真的愿意孤零零地过日子呢
可惜的是,他最想留住的人,从来都不曾为他留下过。
哪怕一次也没有。
所以,即便明知现在经历的只是游戏,即便明知她的目的可能只是为了好感度,即便怎样都好,他也还是想留她下来。
并非真的需要她做什么,仅仅像这般,合眼能听到她在厨房摆弄东西的声响,一睁眼便看见她给他盛了粥端过来,唇角浅笑,还半调侃地问他要不要喂。
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再多的难受也值了。
“要。”
“”陆乔乔手一抖,险些没把汤匙摔回去。
这人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听不出她在说玩笑话吗,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要”
“还是算了。”她目瞪口呆的表情令傅司珩觉得有些好笑,面上不露,眼底的笑意却骗不了人,“我不想再糟蹋这件衣服。”
衣襟上沾着一块块干掉的褐色药渍,确实是惨不忍睹,但这个锅,陆乔乔可没打算背:“还好意思说,要是你能好好配合,哪会弄成这样”
他好奇:“我怎么不配合了”
“你嫌药苦不肯喝啊。”想到方才他一个劲儿地要糖吃,不给就赌气不喝药,幼稚得要命,陆乔乔很不厚道笑了起来,“非得让我给你喂了糖吃,才喝完药的”
哎呀,傅先生的脸僵住了。
“你说你丢不丢人啊”
哎呀呀,傅先生的脸黑了。
“所以,幼稚的傅先生,快点吃吧。”适可而止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既然如愿以偿看到他吃瘪的样子了,便立马装没事地把碗端到他面前,“小心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