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一语难明 >第二章 宝珠晓前事
    “住口”二夫人不用分辨,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是自己那不肖的侍童,平日里一些皮肉之苦尚难以承受,到如今这鬼门关口,竟迈得如此匆匆

    “你这顽童大庭广众的,哪里来的臆想你和不闻平素同吃同住,怎不知他卧病在床哪里来的气力偷盗来呀,拉了下去,杖责二十,毁一毁他这劣根”

    大夫人立刻接下话来,就是一番训诫,说话之际瞥了一眼那边还在苦苦思索托词的二夫人,“这娘们要给我难堪,嫩了些,如今砸了自己的脚,却也连累张家做了笑柄。”

    赴宴的宾客就权当这训诫之语是真的,心中却笃定那小孩说的才是事实,而且这些老狐狸可看得不那么表面,这小孩敢出来说话,定是受了指使,所以这平静之下,自是有暗流涌动。

    当中一位宾客,手中筷子轻击在盘子之上,发出清亮的响声,众人的目光都是被吸引。她说道:“呦张大夫人,你可不知俗世外面的时代,早已不兴这杖责之刑了。”

    张家主听言,先是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二夫人,转头对那女宾客说道:“梁二夫人,你可知俗世外面的时代,早就兴起一夫一妻制了。”

    张家主没有刻意加重语气,但在梁二夫人听来,那“二”字却格外刺耳。“所以老娘本是计划外的”她自知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拿起筷子顾自吃起来,发出叮当的声响。

    那边的张家二夫人怎听不出这弦外之音,这是警告自己呢说不准哪时休了自己,还能美其名曰紧跟时代

    她看了一眼那边的不观,仿佛是看一具死尸。

    张家主镇住那梁二夫人,瞥了一眼那边双腿发软、面色苍白的不观,“关禁闭吧。”

    角落的不语才算是放下心来,他方才想上前求情,但未料到那梁二夫人突然开口,这金口一开,不观就保全了下来。

    这宴席直吃到了下午两点,席间不语趁着家主与人攀谈甚欢之际,到后厨寻了些吃食来,去往后山的紧闭室看望了不观。

    不观虽说此时逃过一劫,但看二夫人的反应,似乎对自己颇为记恨,恐怕日后并不好过,所以他又是重获新生的喜悦,又是来日的恐惧,又怯又喜,难以平复。

    不语对他说了许多,但没有听到任何的回答,只好把那食物递进去,匆匆离开了。

    等到不语再回到岗位,宴席也接近了尾声,宾主俱尽欢而散,拱手告别。

    家主送完宾客,就走进了书房,而不语则在书房门外等候,不敢入内。

    不语只听到书房之中一阵疾风呼啸的声音,之后又归于平静,他思忖着大概是老爷在屋中施展什么秘法了。

    据说这府中的主子们,都怀有非凡力量,不语虽说从未见过,但深信不疑,这朦朦胧胧当中的直觉,也察觉出这府中异样的力量。

    “不语,你进来。”书房中家主的话语传来。

    不语一怔,这书房老爷特地交代不准踏入,此时节让他进去却是为何。他踌躇再三,立在门前,敲了敲门。

    “笃,笃笃。”不语也是有所考虑,这老爷如果是撒癔症说错了,这门一响,大概就把他惊醒了。这时候若能听到一句“不必了”,都是如蒙大赦啊

    平素从没进去过,现如今突然让进去,不定要面对怎样的事呢,还是避开的好。

    “恩,进来吧。”

    “得。”不语心中默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硬着头皮开门进了书房,却是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打量着书房一下。

    他可是聪明的很:

    “这老爷看我那两个兄弟滋事不少,若是想找个由头将我杀了,命我进屋,待我仔细一看屋中的陈置,他便说看了怎样的秘密,不能留我,万剐千刀,我也百口莫辩。这鼻子尚是我自己的,我且看它好了。”

    那一旁的张老爷坐在太师椅上,正端详手中的一个珠子。

    大约半晌,他才将视线从珠子上挪开,看向不语,那小子正盯着自个儿的鼻子,练斗鸡眼呢

    “倒是个伶俐的小鬼。”张老爷心中暗赞一句,捧起那颗珠子,说了起来,“这珠子是那方家送给小姐的礼物,是个游戏的玩意儿,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不语心说你即便是说下大天来,我也是不看。

    “不闻已死,秘籍下落成谜,本来无策,但正欲安睡,就有枕席,方家送来这宝珠,那秘籍便有迹可循了。”

    这样一句话,却使得不语微微一愣,就大胆地看向了那珠子,这是一颗约有拳头大小的珠子,这珠子通体洁白,手指触及之处,稍稍凹陷,散发红晕。

    “这珠子竟有魔力可以寻物”不语亲眼得见这非凡的物事,自是百般打量,但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奇异。

    “此珠名曰镜珠,透过它,可以看到一日之前发生的事情。你携它而去,探寻秘籍的下落。”家主将那珠子往不语手中一递,在椅子上养起神来。

    “呃”不语呆愣愣站了一会儿,见家主再没有嘱咐,只好施一礼,退出了书房。

    “这老头子给我安排这没头绪的事情,从何处查起昨夜他安排左右,掌灯把府内大小院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那秘籍一页,我焉能比那数百的侍从”不语怯生生捧着这珠子,腹诽不已。

    “嗯莫不是这老头儿怀疑我以为那不闻将秘籍盗取,交予了我怪不得如此宝贝,轻易就交给了我他定是认为,若是秘籍在我手中,我必会交还给他,谎称是我依靠着宝珠寻得若是如此,那这周围,必是有高人隐匿,只等我取出秘籍,便把我拿住了。

    “哼莫说没有,便是真有秘籍,我识得你这良苦用心,我定是当了厕纸,也不奉还”

    不语心中愤懑极了,在府中长了十八年,鞍前马后效劳,半点差错未出,就落得这么个,一日风波起,往昔劳苦空。

    不语也不怯生生地走路了,抓着那珠子肆意跑了起来,这珠子若是毁了才好,让你秘籍无处可寻。

    但那珠子到底不是凡物,任凭他狂奔之中狠劲地硬捏,那珠子也安然无恙。

    不语这一路狂奔,直奔南边,他的房间。

    途中自是引来许多侧目,“头一个死了,二一个关了禁闭,这三一个竟是疯了”

    不语置若罔闻,心思和气力全在那珠子上,但这珠子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直到不语踏进房门,都毫发无损哩

    “啧,要不然是宝物呢。不然拿锤子试试”不语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那作为就太明显了。

    既然难以损毁,只好就用它追寻那秘籍的下落了。

    他依着家主的说法,将珠子放在眼前,另一眼紧闭,透过这珠子,去看向自己的房间。

    这珠子果然是宝物,那珠内的白色在眼睛凑近后就看不到了,透过珠子,那边正是不语正对的墙壁。

    不语透过这珠子重新打量这个房间,今日和昨日也没有许多的区别。

    “咔吧。”忽然不语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慌忙收起宝珠向门那边看去,门却并没有开。

    “莫不是”不语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急忙拿起珠子再看向门那边。

    “嘭”关门声响起,门内此时倚靠了一个人。

    果然,这珠子将昨日的时空全部呈现了,不仅有画面,还有声音。

    再透过珠子看这个人,他一身素白的衣服,举止做派很是儒雅,但是眼中满是愠色,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似乎是遭遇了怎样巨大的背叛。

    “不闻哥”不语自然知道不会有回应了,这个人,只存在于昨日了。

    珠子中昨日的不闻,倚靠在门上良久,那面目上的狰狞渐去,他仔细打量了这屋子一番,之后张嘴咆哮起来。

    “若不是那方家大夫人和她说起这事,我和我的弟兄要蒙在鼓里,乖乖地侍奉这一群狼虎,直到终老我当我弟兄三人,自幼有残缺,是在此处受了怜悯,为奴做婢的,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不曾想我兄弟三人,竟是受俘之人,才在我等额上烙上印记,又以秘法封禁,使我耳不能闻,不观目不能视,不语口不能言。

    “豺狼虎豹,我等竟感恩戴德”

    不闻讲到此处,恨得欲将钢牙咬碎,往墙上砸了两拳,怔怔坐在自己的床上,胸口起伏,难以平复。

    不语此时被这段话惊到了,把珠子从眼前拿开,怔怔坐下,一时心烦意乱,手足无措。

    “世家之间时有征战,灭族之事时有发生,襁褓孩童不杀,作为俘虏。这我早有耳闻,但每每听闻,俘虏总是遭受非人虐待,六七岁就已死去。

    “我等虽知自己奴隶命贱,但也不曾将那灭族受俘之事牵扯到自己身上,但不闻说那是从她那里得知,这她定是大夫人无疑。大夫人不知他有唇语奇技,所以不曾避讳,和盘托出

    “先是灭族之仇,又害得我等五感残缺,如今一人已死,一人受禁,这等恩怨,岂肯罢休”

    不语想到此,又拿起珠子来看,想看看不闻之后为什么决定去盗取秘籍。

    “不语。是怎样的原因,让三个残疾人在府中为奴,却又不像仆人那般地役使呢”画面之中,不闻对着门口的不语说道。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