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东揉揉胀痛的太阳穴，从头到尾没有吭声。他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尽管有些家长把话得很难听，但是人家有事实根据，他确确实实吸过毒伤过人坐过牢。他坐在椅子上,忽然很想来一根烟，又想到自己早已戒了，只好用手指一下下摩挲着嘴唇。
副校长是这间学校的合伙人，正在极力安抚家长,一切等校长来了再做决断。
大虎十分钟以后就赶到学校了，一进办公室,脸色比在场任何人都难看。
他刚现身，家长们就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投诉起来。
大虎没有耐心听他们投诉，也没有耐心跟他们解释，粗声粗气地“你们吵够了没有中国有哪一条法律规定，有案底的人就不能当老师”
“可是因为你们学校师资优良，我才把孩子送到这里来的，现在这样也叫优良吗”
大虎很生气，差点爆粗口，幸好及时忍住了“你们这是偏见，张老师教得好不好，你们大可以去问班上的学生，非得揪住人家以前的事不放，有意思吗”
有些家长还是不服气“有他在，我可不放心把孩子送来，要不退学算了。”
意料之中的事，张卫东了起来“校长，我辞职吧。”
大虎看也没看张卫东，大声“别唧唧歪歪了，你们谁要退学，明天过来办手续，扣掉已经上的课，剩下的学费都会退给你们”
他这样一，有的家长不禁犹豫了，毕竟当初等了很久才等到一个学位。
有的家长也很干脆，退学就退学，有钱还怕找不到培训学校么
大虎不管他们是什么想法，态度强硬地“张老师，你跟我走。”
然后就丢下满屋子人，大摇大摆把张卫东带走了。
两人离开学校，搭乘电梯到了停车场。
张卫东坐进车里，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苦笑“大虎，你不用帮我帮到这个地步，那些家长得没错，谁会放心把孩子交给一个犯过罪的人，我看我还是辞职好些，不要影响到学校的名誉。”
“东子。”大虎叫了一声。
“嗯”张卫东侧过脸看他。
只见大虎一脸不正经的表情，挤眉弄眼地问“老子刚才威不威风”
张卫东无语。
大虎开车的同时哈哈大笑，表情可得瑟了“那些家伙，一个个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我看了就膈应，以为花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能对我兄弟三道四谁稀罕他们。”
张卫东一脸无奈地“大虎”
“闭嘴。”大虎打断他“你也是，别人要骂，你就乖乖的人他们骂你欠他们什么了”
张卫东再次无语。
大虎又“辞职的事你想也别想，合同都签了，就给老子好好干，不然扣你工资。”
“校长大人威武。”
“那当然，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外人，咱们俩去吃顿好的，喝几杯酒。”
由于大虎一再坚持，张卫东只好继续留在学校当老师。
自从他的身份曝光之后，明显就被划出了普通人的行列，其他的老师也好学生也好，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待他。张卫东的班上来有十个学生，隔天就有四个退学了，他偶尔代课的中级班，也有两个学生退学，好在其他班级没有受到影响。
虽然没有受到排挤，但是张卫东也感觉到自己和别人的差异，反正他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从前别人问一句答一句，现在别人不问了，他连回答都省了。
张卫东以为，闹出了那么大的事，班上的学生一定很怕他。
没想到武还像个跟屁虫一样，下课就眼巴巴的看着张卫东“老师，可以教我弹月光曲吗”
张卫东一皱眉“你是贝多芬的月光曲这是钢琴奏鸣曲，用吉他不太好弹。”
“嗯我试过了，老弹不好，所以才麻烦老师的。”完武又害羞起来，垂着脑袋一摇一晃“我想弹给爸爸听，下个月是他生日”
张卫东不忍心拒绝，便“我今晚回去看看谱曲，明天再教你。”
“谢谢老师”武高兴得笑了出来。
翌日是礼拜一，张卫东并没有课，可是因为答应了武，所以中午就到学校来了。怎么知道武比他来得还早，张卫东询问了才知道，这孩子一大早就等着自己了。
张卫东实在忍不住问他“你不怕我吗”
武看了看他，低下头去轻声“不怕爸爸坏人不一定只会做坏事，好人也不一定只会做好事，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卫东被逗笑了“那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武眨眨眼睛“不怎么明白，可我相信老师不是坏人。”
张卫东莞尔，这娃子还真有意思，再怎么早熟也还是个孩子，质简单又天真。
因为教室里只有两个人，为了节省资源，张卫东没有开空调，所以空气有些闷热。他把外套脱了，光着胳膊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把昨晚看的谱子默写出来，跟武有哪些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武学得很认真，张卫东看见他脸上冒出了汗，就“热就把外套脱了吧。”
武摇摇头，了一句不热，继续认真的练习吉他。
张卫东走过去把窗户开了，可是外面一点风也没有，驱散不了教室里的闷热。
他摸摸武的额头，摸到了一手的汗“都这样了还不热，算了，我开空调去。”
武连忙拉住他的手“老师，我真的不热。”
张卫东低头一看，登时变了表情。
因为武举起手来，袖口滑落，露出了有一条条青紫色淤痕的胳膊。张卫东抓住了武的手腕，不让他把手臂缩回去，又仔细检查其他地方，发现武背上和腿上都有相似的痕迹。
这些肯定不是自然现象，皮肤像被什么东西抽打过，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瘀伤。
张卫东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见他不肯话，张卫东放柔了口气再问“是谁打你你爸爸吗”
虎摇了摇头，还是不话。
张卫东吐了一口气，总不能凶巴巴的逼问一个孩子，于是“你爸爸电话多少我叫他到学校来。”
武马上“不要麻烦爸爸，我没事，不要找我爸爸好不好”
“他是你爸爸，他有责任照顾好你，怎么这叫麻烦”
武又不话了，鼻头通红，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