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玉京到了黄珊的窗前。

    他似乎并不在意,抑或是有意不去问这里为什么也有一座桂树院,他只是问“我们要隔着窗子话么”

    黄珊怔怔望着他,半晌才回神道“没错。”

    白玉京自然而然的问“为什么”

    黄珊又沉默了很久,她的声音更加缓而轻“你知道我是谁了么”

    白玉京“嗯。你好像是位公主。”

    黄珊似乎试图让声音比他更平静,她努力着“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么我们之间隔着的又岂止一扇窗子纵使我出去了,或是你进来,又有什么分别”

    白玉京漆黑的眼眸在月光中清澈又深不见底,他凝视黄珊半晌,点点头“你的没错。”

    黄珊问“你见到狄青麟了么”

    白玉京又慢慢点点头“刚才应该是见过了。”

    黄珊问“你知道他是谁么”她自问自答,“他是我未来的额驸,世袭一等武安侯。”

    白玉京平静道“我知道。”

    黄珊又注视他半晌,开口问“那你来干什么”

    圆月仍在桂树枝头,枝头仍然银辉如雪。白玉京静静在窗前,他仍目光清明,仍微微笑着,但是似乎就有什么变得不一样。

    他用温柔而宽恤的眼神望着黄珊,道“桂花谢了,我要离开徽州。我只是来看看你。”

    黄珊一双翦水黑眸盯在他脸上“你就是来看看我”

    白玉京苦笑“不然我还能怎样”

    黄珊冷冷道“你这个骗子。”

    白玉京叹了一口气“我这就会走。我从来不骗你。”

    黄珊继续冷冷“你前日过的话你全忘了”

    白玉京一怔。

    黄珊仍定定的望着他,轻声“你过以后不管去哪里,都带我一起。”

    万籁俱寂。秋蝉为什么不再鸣叫了风吹过的竹叶不再飘摇了

    白玉京仍怔在原地。他望着黄珊,一时连微笑都忘记了。

    而黄珊那样温柔天真的微笑了一下“我今天整天都在看地理志,看到好多想去的地方。”她眼眸中清澈的盛着两湖月光,“如果不能去,我一定很伤心你要骗我吗”

    白玉京的目光似乎从未变过,他平静的脸孔也半分未见动容,但他不再笑,神色中透出一丝令人害怕的洞彻与淡漠“你要跟我走”

    黄珊摇了摇头,她认真道“是你要带我走。”

    白玉京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黄珊一眨不眨的回视他,轻声“你过的话,不能不算数。”

    白玉京沉默了一瞬,道“好。”

    这一瞬后,仿佛夜声重响。蝉仍鸣向秋月,它在诉些什么风仍吹过斑竹,细响为什么如此温柔

    黄珊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先是不敢相信般的迟疑了片刻,这才问“你武功好么”

    白玉京诚实的“还可以。”他无论神情抑或语气都有些严肃起来。

    黄珊问“能带着一个人出入禁宫而无阻么”

    白玉京思考了一下,仍诚实的“偷偷溜进去的话,可以。”

    黄珊展颜一笑,她在这个世界中从未笑的如此烂漫过,似乎刹那间连月光都为之凝滞一瞬。而她恍若无觉的伸出双臂,隔着窗便扑进白玉京怀里,一面像模像样的计划道“我母后病了,我要去看望她。不过不能跟狄青麟一起,你带我去,好不好她也应该见见你。”

    白玉京回拥住她,道“好。”

    黄珊于是果断道“我们现在就走吧”

    白玉京点点头,似乎正要答应,但却又迟疑一下,口吻严肃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办。明日黄昏你到花圃等我。”

    黄珊毫不迟疑道“好,我等你。”

    白玉京果然是个骗子。

    黄珊按照约定去等,然而直到第二日西山日沉,金菊暗淡,他也没有来。

    在花圃中也不知多久,直到被赶出圃外的侍女央她回去歇息,她才温和的应了,一步步缓缓走回了桂院精舍。

    而精舍窗内的桌案上,正躺着一张短笺,上面雪白一片,只写了“珍重”二字。

    窗外有树影,竹影,花影,霞影,就是不见半个人影。白玉京想要离开,她又怎么能再见到他

    黄珊反复的看,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白玉京的字。

    半晌她回过神,终于在内心深处隐隐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不太对劲。

    白玉京如今对她的感情是不是刻得深了些她是不是也已经该满足

    差不多该停了,黄珊默默的想,再见到白玉京,对她来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如今只要静等声音下达必杀白玉京的任务就行了。

    她这么想着,将短笺拿到烛焰上。

    火舌一舔,“珍重”二字再无痕迹。

    十月十二日,升平公主大病。

    十月二十五,鸾驾启程回京。

    次月初五,公主于途中失踪。

    冬月十一日。晴。正午未过,马便跑到郊外的野林去了。

    马当然不是一匹马,他的名字是马真。大家都叫马真“愤怒的马”,因为他总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别人,似乎随时便要跟人打架,一拳敲碎别人的鼻子。愤怒的马有个好朋友,叫“聪明的丁喜”,马在丁喜身边时总显得冲动有余思虑不足,很容易就要吃别人的阴亏。

    今天丁喜当然不在野林,但是马却一点不觉得自己会吃亏。

    他今天是来找五虎断门刀彭老虎打架的。彭老虎有一柄四十三斤的钢刀,最重不过削断一根碗口粗的石柱,最快不过把一只飞在空中的苍蝇削成两半,就算有五柄这样的钢刀劈过来,马也可以轻轻松松夺走两把,踢飞两把,最后再掰断一根。

    可是今天当彭老虎的钢刀劈在他身上时,他没有躲开,反而狠狠中了一刀。

    野林外似乎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下一瞬,马一拳敲碎了彭老虎的鼻子,又一拳敲断他的右手,顺便夺过那柄纯钢刀咔的一声掰成两截。

    彭老虎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萎顿在地没了声响。

    他脸上全都是血,鼻梁骨凹陷进去,让人看着都觉得疼的要命。

    马扒了扒自己的上衣,刀伤很深,鲜血汩汩的涌出来。麻木感过去后,刺骨的疼痛淹没了他。他静静的感受着这股入髓的筋肉之痛,迫切又麻木的期盼它能分散掉他心中的痛苦,半晌才撕了撕衣服裹伤。

    彭老虎人事不省,半残不残的趴在他脚边的泥地上,马又从他身上掏了掏,掏出好几张银票。

    午时仍然未过,他打算顺路去喝酒。

    于是马又来到了太白楼。他把彭老虎的银票拍在桌上,要了许多好酒,许多好菜,开始拼命的灌自己。他喝的快急了,又吓人的凶,转眼间一坛酒就见了底,但他的眼神依然清澈,依然瞪的大大的,好像随时便能生龙活虎的跳起来打架。

    他喝了一坛又一坛,总有那么四五六坛时,一个少女的声音在他身后道“你这么喝酒能喝出味道来”

    马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喝他的酒,头也不回。

    那少女在他身后没等到他的回答,便又凑到他眼前来“你喝醉了么怎么不回话”

    马道“我想不跟你话,就不跟你”他的话戛然而止。

    少女仍然睁着秋水般动人的眼眸,忽而抿嘴一笑,也不生气,反而开开心心的“你跟我话嘛,我想跟你话呢。”

    午日的艳光笼在她身上,少女一身白雪般的衫子,头上戴着顶白纱斗笠,此时她双手挽住白纱分到两边,只有马一个人看到了她的模样,他觉得她简直美的有点不像话。

    酒楼里仍然吵闹。只有马这个角落静得出奇。

    少女睁着天真美丽的杏目望着他“我刚刚在林子里就看到你了,你怎么不去看大夫,反而来喝酒”

    马不话。

    少女虽然有些迟疑,但仍自来熟的抽了把椅子坐到了他身边,好奇问“我叫文,你叫什么名字”

    马还是不话。

    少女丝毫不以为忤,鸟般叽叽喳喳的在他耳边话“我刚从家里出来,外面儿实在新鲜极了你武功真厉害,一拳就打赢了那个人,他看起来好惨,我把他送到万春堂去了,你他会不会死”

    马瞪着她“会”

    少女一怔,旋即她的眼睛猛然睁大了。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武,半晌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忽而泛出一抹无措之极的神情“他会死吗”

    马“你再在我耳边啰嗦,我就去宰了他。”

    少女又是一呆,但刹那间她的目光迸发出一股灿烂的神采,如释重负般道“哎呦,你吓我一跳”完还不由抚了抚心口,浑然忘了他的威胁一般嫣然笑起来,“那你叫什么名字呢”她见马又飞快喝了好几碗酒,不由有些忧虑道,“你这样喝酒行不行你伤口不疼么”

    作者有话要入v第一更

    先给你们亲亲一下捉住拖走

    马是个天真勇敢,善良冲动,压抑着对不公正社会的愤怒,用拳头撕裂黑幕的帅气伙。而且还挺聪明的建议去舔“愤怒的马”,不要去舔霸王枪

    s,愤怒的拳头发生的时间来是在九月十一日到九月十四日,但是这篇将时间后调了两个月,变成了十一月十一日到十四日。都怪软软做大纲时忘记啦大家将就着看吧谢谢你们么么哒快来看 ”xinwu” 微信号,看更多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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