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决问老妇,大事不决问老公,杨冲家里也是这么一套规矩。
“还是浇水有尿性”杨会计腆着大肚子过来,拍拍杨浇水的肩膀,“自打咱们姓杨的落户大杨庄以来,咱大杨庄人的向来就不墨迹,该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东西,旁人夺不走。但老话得好,欠债的,有钱还钱,没钱还田。现如今田地都归国有了,咱们自然只好在这承包权上做文章,你是不是”
杨浇水笑道“国有就是官有,官有就是咱老百姓没有,要论琢磨这些道道儿,升斗民哪儿斗得过官哪”
听到这话杨会计不敢言语了,只是打了个哈哈折过话题。
杨浇水、杨会计、王喂马三人商量一晌,便把转签协议的事情给定了。
“章程么就是这么个章程,既然大伙儿都没异议,咱改明儿就去村委把尾事儿给办了,省的拖得日长夜久不耐烦。”
完,杨会计觑王喂马一眼,两人眼神双双一对,俱是眉开眼笑,携着肩膀走了。
忽然,杨浇水咧着一张干裂的嘴唇,意味深长地微笑道“杨会计呀,见了杨鸣禅记得跟他打声招呼,他的好意,我杨浇水知道了。”
正在调笑的杨会计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气流轰的一声顶到脑袋,一张脸皮涨成酱色,嘴里却只“回见回见”便赶紧溜走。
“行了,没事儿了,大家伙儿都散了吧”
张开那将近一米七左右的臂长,杨浇水好似一只滑稽的长臂猿猴,挥舞着臂膀将街坊邻居们都驱散了。回到家里,秦洗剑已经板着脸一声不吭地去饭棚里拾掇饭食,杨冲仍然在庭院中间,似乎在埋头沉思些什么。
“冲,别多想,这事儿爸不怪你。”
“爸,是你想多了,我压根没觉得这事儿是错的。”杨冲抬着脸微笑道。
“嘿”杨浇水想要安慰杨冲的手停在半空,原想着安抚这子一番的,这倒好,反而显得自己心事捺不下似的,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这件事儿我已经有了主意。”杨冲看着王喂马远去的方向,那黑不见底的瞳仁在日头下面闪烁着异样的光,“趁人之危这事儿干得缺德,我先给您透个底,王喂马这恩将仇报的狗东西得不了好,您瞧好吧”
“子,有骨气,不愧是俺杨浇水的种”
杨浇水笑哈哈地伸出大拇指,亲昵地按了下杨冲尚未长成的肩膀,心里却暗自叹息,一种突破天际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又哪里肯信少年斗得过大杨庄首富王喂马更不要,他的背后着的可是那凶名赫赫的杨鸣禅
杨冲自然无法做出某种信誓旦旦的保证,瞧着父母唉声叹气的样子,心疼之余愈加坚定。
这对那些累死累活忙活一年仍然攒不下几个钱的苦哈哈来,便是顶了天的向往。
钱和权往往是捉对儿出生,不分彼此。
便这大杨庄村长杨鸣禅,就是因为有了王喂马的财力支持,才能将前任杨吹风拉下马。须知当年的杨吹风年届六十,已连任村长足足六届,早就把村委经营的滴水不漏,便是恁大的威势,然而在大金锭子疾风骤雨般的猛砸之下,不也得躲过风头避一避
眼下王喂马仗势欺人飘飘然,浑不把大杨庄上下放在眼里,不仅落井下石,而且对恩主恩将仇报咄咄逼人,早晚是众叛亲离的局。
杨冲的双拳已悄然握紧,脸上的狞笑足以明他将来的报复将是何等的酷烈。
秦洗剑待杨浇水吃足一大碗捞面条后,便催促道“院里剩下的那只老母鸡已经炖了,鸡窝也没什么必要留着,你爷俩趁闲赶去拆掉。”
杨冲和杨浇水得了母令,自然不敢怠慢。
鸡窝处于杨家老院的西侧,靠着院墙搭建而成。主体是用破旧了的细竹竿子围成篱笆似的,围拢在三面,上头盖着一张黑塑料膜,用来防雨。鸡窝身不大,拆起来自然不费力气,杨浇水和杨冲一老一少三下五除二便收拾妥当。不过最后起地基时犯了难,因为横亘在鸡窝两侧的是两根用铁墩打进地底深处的榆木,硬实无比,过了这许多年早已跟土地连成一体,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
“瞅瞅你俩笨得,就不会上街去叫人么”
秦洗剑敲敲杨浇水的脑袋,嘴里骂着的是俩人,可是受处分的总是杨浇水一个。
杨冲摸着脑袋偷笑着,杨浇水瞪他一眼,“知道你妈有多偏心了吧”
杨冲笑道“老妈疼儿子,天底下都是这个理儿。”
杨浇水拍掉手上的灰,起身就去外面找人帮忙。刚出门,就见一个汉子领着一个姑娘从门口路过,他仔细一瞧,连忙叫住两人。
“李师傅,慢走”
来人听声住,一双瞪大溜圆的眼睛虎视着杨浇水,杨浇水下意识倒退一步,好似被一只孤狼死盯一般。
待看清是杨浇水后,那人眼神才转为柔和,微笑道“是水哥啊,有事么”
这人大有名头。
他名叫李砸缸,是大杨庄为数不多的外姓人之一。名字起得有气势,身手也不凡,一身横练外家功夫闻名十里八村,是县里有名的练家子。据,李砸缸有一手“鸟不飞”的绝技,意思是麻雀在他的手里,因为无处借力,竟然飞不起来。可以想见,他的功夫已经练到何种地步。关注 ”hongcha866” 威信公众号,看更多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