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期待着她回答的乡亲们,又看了看自己的妈妈。
略做沉思后莞尔一笑:
“四爷爷,还有各位长辈们,我既然是为咱村庙上画神像,哪里还有收钱的道理。自从我爸妈离休后,回到老家养老,全亏了各位照顾。我听我妈给我说了不止一次,让我记着大家的好,有机会一定要回报大家。这不,机会来了嘛,虽然不足以报答村里大家的关照之情,但我相信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的。至于习画家谱神案更不能提钱呢,这是咱自己家的事呢。”
“这样,我还得回厂子请几天假,等画好神像和神案再回去上班,好在现在是淡季,请假比较容易。”
第二天,绣月熬了一大锅面糊糊。拿过已经按尺寸要求拼接好的白布。在乡亲的帮助下准备上墙,两大块白布同时上墙,一块儿画。
绣月扎根三教,除了看阴阳宅,行祝由术外,也经常接道释画的活。在行内也算是小有名气,所以在家她专门粉刷了一整面墙用作画神像和家谱神案。
她爬上专门搭好的脚手架上,右手板刷,左手按住白布。蘸起浆糊就要准备浆布上墙
“嗷呜”
“哎呦”
在下面帮着举浆糊盆的本家青嫂子一声惊呼。手中的盆险些扔了出去。绣月低头一看,原来是家里的猫游窜至此,被青嫂子踩着后腿。
有惊无险,大家长出一口气。绣月却心中一沉,刚才的情景应了卦象中的字诀,怕是这次的事不太顺利呢
两块布在大家的帮助下很快浆好了。只等干透了就可以上手画了。
绣月洗干净手,稍稍休息片刻。来到了玉皇庙旁边,这里早就按绣月的吩咐不仅准备好了不少柴草和柳树枝。就连那个脸盆大小的土坑也按要求挖好了。
她蹲在地上,边挑捡着认为粗细合适的枝条,边吩咐旁边帮忙的乡亲把准备好的柴火堆在土坑里点燃。整理好的枝条分别截成六寸长备用。她把枝条码放整齐放在土坑边,然后照着土坑里的柴火。身边帮忙的乡亲好奇的探头探脑。
“咦,那个刘朋家的外甥女大王女带着对象来了。长得真不错,快看哎就那个是”
“听说是吃公家饭的,这个大王女真有福气”
“大王女也不错呢,师范毕业,现在是乡里小学教员呢”
众人的议论纷纷,让她的心没来由的慌了起来,她感觉要有什么事情发生。额头上不一会出了不少细细密密汗珠。也许是柴火的烤的吧,她心里自我安慰道。
她又拿了一把干柴,一根根架在火堆上。
“妗妗,你们这是做什么呢,烤红薯吗慕华,你快来看。”
绣月添柴的手一抖。她虽然知道大家口中的这个大王女,但是没见过面。她绣月猜想说话的人就是她,只是她口中的是谁呢她的对象吗怎么跟程慕华的名字一样,还是自己听错了。
绣月刚要回答
“烤碳条,画画打稿子用。”
心口剧痛,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是他果然是他
分手半年来,彼此再没有联系过。虽然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可是当这份结果摆在她面前,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承受不了
她轻轻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些。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向他看去。
他也正在看她
此时一切都是梦幻,一切都已凝固,一切都在朦胧幻化,一切都成了一场快速演出的电影,往事一幕幕飞快的从眼前晃过。
此刻她和他,能从彼此眼睛里,读懂太多的情感。她刻骨的相思与惊愕。他苦楚与不甘甚至仇恨
她和他就这样久久地对视着,用眼睛交流着。此刻,一切语言都成了多余。是的,多余
眼前的她,是她却又不太像她。她的眼睛像是一潭深水,水底是诉不尽的哀愁和相思。
眼前的他,不太像他却又是他。不再像过去那样时时刻刻把自己收拾的玉树临风,他不像过去总是连眼睛都带着笑的看她。
“噫,你们认识”大王女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哦,不认识,我只是知道她在干什么。”程慕华温柔地对大王女说。
“你们啥时候结婚,订日子了没有”
“大王女,你女婿是干啥的”
“哎,你可要对我们大王女好啊,人家可是教员。大学生类”
绣月心乱如麻,她想把余下的柴添上,等烧完了就可以闷碳条了。过去,挖坑烧柴闷碳条都是程慕华在帮她做。她只负责指挥。他说过,她的手沾天地三分灵气,是不舍的让她干粗活的。他曾经是那么的疼她
现在,咫尺天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已经是路人了
“呲啊”绣月疼的深吸一口气。猛的撒开手扔掉手中燃烧的火棍。她疼的整个右臂都在颤。火棍把她的右手掌和前臂烫起了数个泡。有的地方甚至都破了皮,烫地红红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疼得她紧咬着嘴唇,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呻吟。
幸好大家都在跟大王女他们说话,没人注意这边。
只有程慕华听到了那声惊呼。他心一沉,刚想要扭头,却强迫自己,狠下心来不去看她。
绣月苦笑着把挽着的袖子放了下来。笨拙地用左手拿着小铲子把逐渐熄灭的柴火的灰烬扒开。
大家看见都围了过来,帮着她把枝条棒棒放在灰坑内排好。用灰烬的余温闷上,两个小时后就可以挖出来。绣月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回家了,只等两个小时后再来。
大家都很兴奋,谁都没注意绣月的脸色有多难看。更没人注意她放下的长袖。
只有程慕华紧抿的嘴唇,不再说话。他偷偷地瞟了一眼走出了十米开外的她。他知道,她刚才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极有可能烫伤了。他不是恨她吗不应该幸灾乐祸吗可是为什么他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