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打听到了,我打听到了。”

    六猴儿杨陆厚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此刻是全队修整期间,杨盛和其他几个什夫长正蹲在地上讨论,听得这话,齐齐转过头来。

    “怎么样?

    他们肯告诉你?”

    “我六猴儿出马,一个顶两,”杨陆厚得意洋洋,“我找了个在丙队一矩中的老乡,套了套近乎,他把他们队伍站队的秘诀都告诉我啦。”

    几个人的头靠在了一起。

    “是这样的,要想站队又快又齐整,需得……”

    另一方队内,什夫长阿元跑回了自己的方阵。

    “怎么样?

    打探到了吗?”

    队中的百夫长韩深转过头来问他。

    “打……打探到了。”

    阿元擦了把头上的汗。

    他在上一次的战役中,终于勉强砍下了一个敌人的人头。

    虽然离达到一级爵位公士的人头数还早。

    但他幸运的成为队伍中的什夫长。

    真正能在一场战斗中就凑够十个人头数的人还是太少。

    所以,人高马大,身为平民士伍,又砍过人头的他,就担任了这个队伍中一名什夫长的位置。

    “他们并不刻意隐瞒,我一过去问,就仔仔细细的都教给我了。”

    “好,你细细于我说来。

    我们方阵多是士伍出身,只要知道了方法,怎么会输给那些无知低贱的奴隶。”

    这位韩深是经历了守城之战的老兵,立了战功,新近被提拔成为百夫长,正磨拳霍霍的急于表现一番。

    贺兰贞到达时候。

    乌金已渐渐西沉。

    其余的校场早已收队解散多时。

    而墨桥生所在的这个场地,却依旧人头攒动,呼喝有声。

    让他奇怪的是,场上的校官们口中呵斥的都是一些奇怪的句子。

    “妈的,又站错位置,猪都比你聪明,你还想不吃肉?

    想不想吃肉了?”

    “给老子站直了身板,腰挺直!看看别的队,再看看你们。

    明天想被当众打屁股吗?

    你丢得起这个人,老子丢不起!”

    墨桥生看到贺兰贞到来,赶了过来,行了个军礼。

    “你这是在练结而解之之道。”

    贺兰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兵以治为胜。

    桥生,你这一开始的路数就没有错。

    我先前担心你只顾着斗勇好狠,会注重操练搏击之术,忽略了队列兵阵。

    如今看来我的担心皆为多余。”

    “但你也不必过度心急,需知紧弛有度。

    这天色已然渐晚,该让士卒们休息了。”

    “启禀贺兰将军,”墨桥生抱拳道,“我已经鸣金收过兵了,场地上剩下的这些队伍,是自主留下来加习的。”

    “哦?

    还能有此事?”

    贺兰贞感到十分意外。

    五名千夫长,见到统领全军的贺兰贞到来,都赶了过来参见行礼。

    其中一名年过五旬的梁千夫,和一位上唇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李千夫是贺兰贞的旧部。

    见着贺兰贞提问,都笑着回复。

    “墨将军治军确有独到之处,摸得住士卒的脉。

    这些新兵蛋子,比卑职想象中的好带多了,一个个竟像打了鸡血一般,收兵了都不肯走。”

    梁千户说道。

    “将军,你调我来这里,我心中本是不太情愿的。

    可才呆了一天,老李我对墨将军就服气了。”

    李千户抱了抱拳,“服气了。”

    贺兰贞骈两指遥点了点他们,“我告诉你们,小墨是我兄弟。

    你们好好的帮着他,将来少不了你们升官发财的机会。”

    梁、李二人,点头称是。

    余下三位千夫长,虽心中对墨桥生有着抵触之意。

    不满于贺兰贞的调配,但贺兰贞贵族出身,战功赫赫,又是主公面前新晋的红人,他们不敢得罪,只得齐声应诺。

    “走,我请你们几人喝酒。

    一来互相熟悉熟悉,二来也算庆贺墨将军高升。”

    贺兰贞搭着墨桥生的肩膀,招呼众人走出校场。

    汴州新近打了胜战。

    城内多了无数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兵,个个怀中揣着赏钱,又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充满着无处释放的精力。

    因此这几日城中,不论是姑娘们营生的天香阁,百花楼,还是小倌所在的楚怀馆,秦风楼等都是门庭若市,夜夜笙歌。

    这华灯初上,花街柳巷中便挑起盏盏红灯笼。

    东风夜放花千树,妖姬袖藏香,郎君喜相逢。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天香阁内热闹非凡。

    墨桥生站在天香阁的招牌前,停下了脚步。

    他没想到贺兰贞提议的喝酒,是到这种场合来。

    对他来说,不论是女支院,还是小倌馆,都是个令他十分不适的场所。

    让他想起自己少年时那段昏暗的日子。

    小小的自己在那淤泥一般的小倌馆中,拼命的挣扎求生。

    “怎么了小墨,走啊。”

    贺兰贞和几位千户勾肩搭背的走在前面,看他停了下来,回过头就伸手拉扯他,“是男人就不要扭扭捏捏,哥哥今天就带你见见世面。”

    他们在二楼的包了个雅间,既可以居高临下看着楼下的歌舞表演,又不用和大厅中那些满身臭汗的老兵油子们挤在一起。

    几个容貌秀美的女子跪坐在侧,倒酒布菜,小意殷勤的服侍着。

    楼下一桌的几个大兵,灌了些黄汤,已经忘了场合,满口喷沫的高声谈论着此次战役的情形。

    “叫我说来,此役我只服那位新提拔的墨校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兵说道,“我在东市,亲眼所见,他一人牵着两匹马,马鞍两侧,挂满了犬戎的人头,那马从我眼前经过,人头上的血撒了一路,两个书记官都数不过来,啧啧。”

    “哼,你个没骨气的,竟服一个奴隶。”

    另一个紫檀脸的大汉一拍桌子,“那墨桥生不过是主公的一栾宠,占着主公的宠幸,得了些军功而已,我就不服他。”

    只听砰的一声,一个酒杯从高空砸下,正砸在那桌的桌面上,酒水菜汤四溅起来。

    那几个兵汉跳将起来,正要喝骂,抬头见着二楼的雅座内,座着几位将帅打扮的男子,帷幔遮挡,看不清面孔,但很明显不是他们几个小兵能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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