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一口一个祖宗。马晓南在心里暗自不满。就是存心的。
当天已奔波太多,身心俱疲,而且天色也都晚了,马晓南和肖易明实在不觉得是去找狄人杰一家子的好时机。决定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奋勇出击。
自从被抽掉百分之十的灵魂后,肖易明的体力大不如前,吃完晚饭后,就先上楼去了。倒是马晓南一个人又在客厅里看会儿电视。看了大概十来分钟的电视剧,忽然听见哐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玻璃上。声音很响,惊得马晓南一跳。
回头一看,客厅的窗户外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她竖着耳朵听了一阵,也是安静的。
便又转头看电视。没几分钟,又是哐的一声。
正有些半信半疑,忽然又是哐的一声。这次她坐不住了,跳下沙发,就跑到窗户前。当然没敢太靠近窗户,还是留了一两步的距离,但也足够她看到窗外,以及窗台下。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就是什么都没有才奇怪。
那哐的一声,总归是有什么东西砸在玻璃上才对,不是树枝,也该有块石头吧
可是窗台附近的地面上什么都没有,连落叶都没有一片。
马晓南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唤缚地灵现身,但是嘴一张却变了:“肖易明肖易明”
不一会儿,楼上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肖易明急急忙忙地从二楼跑下来。
看着肖易明吃惊而茫然的脸,马晓南忽然想起来了: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事。
是那天。她一个人在客厅里听到窗户被砸响三次,然后叫来肖易明,两个人一起出去察看,却一无所获。时光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倒流,她又不是狻。那就是
她做梦了
她在梦境里重温那一天发生的事。
于是,梦里的她说着和那天一样的话,做着和那天一样的事,可是脑子飞快地转动,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从她知道自己能做特别的梦以后,这是第二次在梦里重温已经发生的事。
第一次,就是玉碎诅咒那一回,嫦娥有意让她重温跟踪田园园失败的那天下午,最后让她看到涂家强和田园园一起被诅咒反蚀,一个化为尘埃,一个化为虚无的真相。
难道这一次也是嫦娥在捣鬼
不不,也不要这么神经过敏,什么都是嫦娥在捣鬼。魔胎这件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丝半缕的证据能跟嫦娥连得上。
那么,就只是她自己在做梦了。
可为什么没有梦到鲍红梅一家子的事,却要重温一无所获的那晚呢
难道当时,她错过了什么
这样一想,马晓南马上振奋起精神来了。她应该更相信自己一些。既然做这样一个梦,那就不会是毫无意义,一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信息。
事情就和那天一样,肖易明和她决定结伴出去看看。肖易明拿了一把菜刀,她拿了一只平底锅。
两个人紧张兮兮地走到老屋外面,来到窗户附近。
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
等等
马晓南忽然看见走在她前面的肖易明后背上竟然扒着一个小孩子。吓得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当然也只是她自己觉得要倒抽一口凉气。现在她是在梦里重温已经发生过的事。梦里的那个她还是一步不停地跟在肖易明身后。
太奇怪了。
之前一直没有看到有这个小孩子。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梦里的马晓南跟着肖易明到处寻找蛛丝马迹,却一点也不知道那个小孩子就一直像个树袋熊一样,牢牢地扒在肖易明的背上。
当肖易明一转身看向马晓南的时候,马晓南也看清楚了小孩子。
白多黑少的眼珠,灰白灰白的小脸,正龇着一口牙笑嘻嘻地看着她。
狄俊贤。
马晓南登时惊得大喘一声,猛然坐起。
客厅里灯火通明,电视机还在不知疲倦地放着连续剧。只是由黄金剧场,变成了深夜剧场。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原来是她看电视看得睡着了。
但下一秒,又是惊得头皮一凉:她是真地做梦了
马晓南哪里还坐得住,带着满头冷汗就往二楼跑。肖易明的卧室门也没关,天气开始热了,他喜欢通风。马晓南也没客气,冲进去就直接拍开了天花板上最大的灯。
室内刷地一下全亮了。
肖易明背对她正睡得香喷喷的。然而背上并没有狄俊贤。
但是肖易明还是被灯亮醒了,迷迷糊糊地翻过身来:“姐姐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啊”
马晓南却像见了鬼似地死死地瞪大了眼睛。
肖易明揉揉眼睛,看清楚马晓南的表情,睡意也在瞬间跑掉了七七八八,连忙翻身坐起来:“怎么了”
马晓南的眼睛好不容易才从他的胸口转移到他的脸上,抖着嘴,好像怕惊到什么似地问道:“你这几天,什么感觉都没有”
肖易明被她问得摸不着头脑。但大家相处久了,经历的怪事也不是一件两件,所以虽然满心疑惑,还是先回答了她的问题:“挺好的啊”
马晓南满脸焦急地打断:“真的没感觉”
肖易明:“呃就是累得慌啊。这两天的体力没怎么恢复,倒好像比住院的时候还差了。”
一眼见马晓南的脸色又白了一层,自己也有点儿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心口问:“我,我怎么了”
马晓南头上都是冷汗了,却极力去安抚肖易明:“你先坐着,别慌啊”
肖易明本来还没什么,见她这副样子,反而确定是跟自己有关系了:“你别慌啊你这样我才真慌了”
马晓南一抬头就冲着空气里喊:“太爷爷太爷爷”
喊了七八声,身旁终于出现缚地灵的身影。
马晓南这时候真跟见了亲人一样,扑上去一把抓住简若愚的手:“快,快想想办法。”
简若愚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了”
马晓南大吃一惊,指了指肖易明,不敢相信地问:“你看不见吗”
简若愚慢慢地皱起眉头,声音也沉了下去:“你看见什么了”
马晓南:“狄俊贤狄俊贤正死扒在他胸口上呢”
话音刚落,简若愚和肖易明的脸色齐刷刷地变了。尤其肖易明忙低头,拼命拍打了好几下,似乎这样就能把狄俊贤赶走似的。
但结果当然是不可能。
马晓南看到狄俊贤丝毫不受影响地扒着肖易明的肩膀,将一张灰白的小脸紧贴在他的胸口。
狄俊贤还冲着她嘿嘿一笑。
他倒是笑了,马晓南可笑不出来了,后脖颈的寒毛都一根一根地竖起来。
简若愚一看马晓南的脸色,便觉大事不妙:“你别动。”
他伸过手来,放在她的肩头。略一凝神,再转头向肖易明看去,双目不觉也是一睁。
肖易明急忙道:“你也看到了”
简若愚沉沉地点了点头:“但这不是我的能力。还是马晓南看到的。”
马晓南比肖易明还急:“能不能先别说这些既然能看到了,先想想办法把他弄走啊”
简若愚道:“办法是有,而且很简单,但是有没有效果不能打包票。”
“那有没有能打包票的”马晓南和肖易明异口同声地问。
简若愚:“有。但是我不愿意。估计你也不太愿意。”
肖易明:“为什么”他觉得简若愚不愿意才是真。至于他,能把这东西赶走,就是疼得死去活来也愿意啊。
简若愚好像也看得出他的怀疑,眉毛极轻地挑了一下,方如实告诉他:“在你身上的狄俊贤,不是鲍红梅和狄人杰夫妻养着的那个小孩子,而是”
“而是什么”肖易明急着追问。
简若愚本来就要说,但也能理解他的焦急:“而是煞。”
“煞”马晓南问,“煞是个什么东西”
“等等,”又赶在简若愚出声以前,拦住,“我们这样当着它的面说这些,会不会”
“不要紧,”简若愚看着它,勾了勾嘴角,“它根本就不在乎。”
肖易明都快翻白眼了:它不在乎,可他在乎啊
简若愚不紧不慢地道:“你也别急。看来它缠在你身上已经有好几天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肖易明:“什么叫不差这一会儿”
简若愚:“就是你暂时死不了的意思。”
肖易明真想说,火是没烧在你屁股上啊但想想,还得指望他指点迷津,硬生生地把话头又咽了回去。
简若愚看看他们两个:“我现在能好好说下去了吗”
马晓南、肖易明一致地道:“您说您说快说吧”
简若愚:“我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你关于狄俊贤是成功降生的魔胎的判断,是正确的了。”
马晓南眼睛睁圆了一圈。
简若愚:“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鬼祟是怎么诞生的吧”
马晓南呵地一笑:“当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