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傍晚,天空多云,已西斜的太阳的余晖,将整个天上的云烧得通红。那片片云,像小狗、像卧佛、像飞升的仙女,瞬息又有千万变化

    我呆呆地盯着云彩好一会儿,心中感叹:人生如梦,白云苍狗就如这流云不知下一步将飘到何方飘成何状只有好好活好当下,兴许还能略微把握将来,可眼下什么又是该把握的呢

    忽然想起那日假山后两个丫鬟的对话,心中一凌。反正闲来无事,事情的真相到底怎样,我何不到柴房一探究竟。依稀记得那两个丫头提到过后花园和西厅,于是我绕过几处亭台高立的假山,见前方花团锦簇、绿草如茵,高耸参天的巨木排排立于石子路两旁,顺着路走去,果然有一条岔路可通一湖。

    我却顺着另一条岔路走去,前方又分为两条灌木遮掩、长满青苔的小路,拨开丛生的枝桠,其中一条小路弯弯曲曲通向西厅。于是我选择踏上另一条小路,来到一处平阔的地方,可以辨认有柴房、大厨房、器具房、鸽棚等,一墙之隔的里院有马厩、草料房。

    柴房在左手边第一间,此时四下无人,正是我潜入柴房的好时机,我快速闪入柴房,一股禾秸霉腐的味道扑鼻而来。

    我捏着鼻子环顾四周,首先入眼的是各种干柴、长短木柴,凌乱堆放。秋蝉死后的现场已被人粗略地清理过,一眼望去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我抬眼望了望房梁,距离地面约三米多高;又看看地上,没有任何可以踏着登高的物品。我用手比划了半天,真难想象一个被打负伤、业已半残的女孩子,如何自己将绳索套在房梁上,又将自己吊死的。

    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

    我又细查地面一番,看到一堆麦秸的缝隙处透出一点红色我用手探进去,轻轻一拉,一块染满血迹,已干得发硬的大白丝帕落入我的手中。

    “啊”一想到这很可能是死者的血,我本能地将其丢在地上,因恐慌而心潮起伏,胃里翻滚,只觉一阵恶心。

    定了定神,我又蹲下捂鼻捏起那方帕子,仔细观察起来。帕上有两个对角各绣一朵小小的梅花,一角上还绣了个“桐”字。再看这皱皱巴巴的巾帕上面的血迹呈不规则形状,略堆起来,形状与人的齿印极为相合,想必这是怕秋蝉喊出声来,给她堵嘴用的,下人胡乱清理时乱丢的。

    我又环视了周围一圈,木柴缝里的两截粗草绳头引起我的注意。断口处齐齐的,像是被利器割断。我走过去提着绳子的一头拉了出来,原来是一个打过结的草绳环,自中央处被挑断。

    这让我陷入沉思,如果一个要自寻短见的少女,怎么会将反绑着自己的绳索割断难道她在挨打时随身携带刀具不成这一点说不通,最有可能是磨断绳子,磨断的绳子断口处绝不会如此整齐。

    有人为她割断草绳是最佳答案

    如果是这样,啊仿佛一道利光穿入脑际,我被自己的推测彻底吓到身边仿佛有黑暗的魅影笼罩,手上带血的丝帕和断裂的草绳好像变作魔鬼,对我狞笑着。

    我平复着起伏的胸潮,理智告诉我,不能将这两件可怖的物件丢掉。如果真相的确如此残忍,那么这些东西日后或许会有用处

    我展开自己的丝帕,克服着反胃,将两件东西包好,藏在旗装底下。

    从柴房的窗户向外望去,平阔的院落依然空无一人,伴着轻微的“吱呀”开门声,我蹑手蹑脚地出了柴房,绕向南边的房侧,再往南便是一条较宽的路,我想从那里绕道回芙蓉阁。

    “是谁”一个略显苍老而警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惊得站立未稳,打了个趔趄稍定了下脚步,回头望去,一个花白的胡须和头发、年近六旬、身高七尺、左眼已残的老者在夕阳下垂手而立,正紧绷着脸瞪着我。

    我忙答道:“迷路,迷路而已”

    “筠姑娘”他面部有些微的诧异之色,接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柴房门前,伸手推开门,略带恐慌地问道:“姑娘进了柴房”

    难道他看见我的身影从柴房处闪出不,他定是不确定才如此发问,我心中否定了自己的疑问。

    见我一时不答,他的面容上显出一丝狰狞来,令我不寒而栗。

    “顾叔姑娘、哥儿们极少踏入此处,偶尔来了,定是扑蝶赏花走远了,好端端的进柴房做什么”我刚要回答,一位身着浅绿的丫鬟从树丛后走来,替我辩解道。

    那丫鬟上前略点头施礼道:“见过筠姑娘”

    “对,对,正是赏花流连忘返,才误入此地”我连连附和道,有岔开话题问那丫鬟:“你来这里做什么”

    “瑛姑娘小厨房里缺了肉蔻,我来这里寻些回去”那丫鬟笑眯眯地回答。

    想必这是瑛姑娘房里的丫头了,我也敷衍地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路说:“那我回芙蓉阁去了,双巧定急着找我呢”

    “是方才来路上遇见她,她正急得什么似的,连问我见到姑娘没有,姑娘快些回去吧”那丫鬟答道。

    “嗯”我点了点头,没有再看顾叔一眼,踏上那条宽敞的路,当树影遮住我后,便急匆匆地跑了起来,只想快些回到芙蓉阁,藏好我身上的东西。

    想起那老者的表情,我仍心有余悸。他过度防备,这并不正常,难道他也参与到事情中去我边快速行走,边思索着。

    大约半个小时,我才绕回芙蓉阁,远远见双巧绞扭着双手,焦急得逢人就问:“见到我家姑娘没有哇”及至看到我,忙跑过来迎接我。

    “姑娘哪里去了急死双巧了”她怪怨道。

    “我没事出去赏花了”我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我饿了,去备晚膳吧”

    “是”双巧答应着去了,而我则忙进屋将那两件东西仔细地藏好。

    暗夜里,有梦魇缠绕却不得醒来,梦中满身血迹的秋蝉,辗转呻吟,哀哀呼救。最终,在绝望中,狂吐出最后一口血,断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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