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赵家有女初长成 >番外之五 顾瑾文周子萱
    上个世纪末,洛元县南山监狱。

    老宋有五十多岁,是十一号牢房里面年纪最大的,在这里已经呆了四年多。他是个会计,因为给某大公司做假账上市被判七年,是这间牢房十来个囚犯之中唯一一个戴眼镜的。

    在这四年期间,老宋送走了三人,迎进来两人,他自诩与这些全都比他年轻的人相比,他看人还是有些准的,可这最后进来这位顾瑾文,却让老宋对年轻人的看法有了不少改变。

    如果说一个监狱就是一个社会,那每个号子都是一个小社会,所有的人被分成了好几级,上有“号长”和“号长助理”,下有普通小喽啰。

    分级的标准一是看家里有没有钱,家里有钱的经常送些烟或者吃的过来,可以贿赂上级或者有人巴结,自然人缘好;

    二是看所犯的事儿,杀人犯和经济犯地位最高,强奸犯地位最低;

    三是看自己拳头硬不硬,牛高马大打架厉害的,别人不敢轻易招惹,所有这些标准中哪个排第一并没有定数,而顾瑾文,年纪轻轻,却属于这打架厉害的。

    这里面的人都很无聊,除了每周五天的高强度工作和一天的学习,剩下的一天只能呆在这十一二平米的小房子里大眼瞪小眼,没牌可以打,有书却不想看,对连进来个蟑螂都想抓起来逗着玩的一群犯人来说,来个新人就是天大的趣事,所以见到狱警送了新人进来,十一号所有的人都兴奋了。

    顾瑾文刚进门的时候,老宋看他身高体健还生得一副俊朗的五官,白净斯文,一看就是在条件不错的家庭里长大的,与一般年轻孩子不同的是,他的眼神里的凌厉与坚韧看起来跟他可能刚成年的年龄不太相符,老宋觉得他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猜他应该是那种一冲动下犯事儿进来的,比如,砍了个人什么的。

    “豹哥”是十一号的“号长”,是个抢劫犯,身边还有个极会来事儿的瘪三小偷“牛子”,他俩最先站起来,其余的几个人都跟在了他俩后面,送走了狱警后,他们“热情”的围住了这个年轻的男人或者说男孩。

    鉴于这号子里某些不成文的规定,每个新人进来都有“见面礼”等着他们。所谓“见面礼”,就是这里面的老油条对新人的一顿拳打脚踢,如果不反抗不出声还好,一反抗或者一喊叫,拳脚会来得更加猛烈。

    打服了以后,这号子里的离厕所最近的床位和最脏最累的活都是他的,所以对某些新人来说,光这“见面礼”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老宋当然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想当初他也刷过一段时间厕所,被新进来的牛子主动揽了过去,然后牛子又将这活儿交给了里面一个最好欺负的。

    只是哪里都有不愿同流合污的人,像老宋这样不愿参与的人都站在一边,其余的人连招呼都不打就开始动手。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老宋的预料,他还没看清楚,牛子已经被踢了两米远,豹哥被这位新来的把手扭在了背上并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其余的人还想冲过去,豹哥的惨叫声止住了他们的脚步。

    他冷冷的冲这意图冲上去的人道:“谁不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大家都愣了,豹哥脸憋得通红,想动动不了,明白这回踢到铁板了,赶紧求饶,顾瑾文放了他,把自己放在一边的行李扔到自己看得最顺眼的大通铺中间位置:“这位置是我的了!”

    狱警听到叫声才赶过来,豹哥捂着自己的胳膊爬起来,狱警问了句怎么回事儿,豹哥赶紧说没事儿,自己摔地上扭着胳膊了。

    豹哥不敢告状,一是没面子,二是狱警要认为这里面的人打架了,全部都会连坐,惩罚手段是整个号子的人起码一个月没肉吃,胳膊已经这样了再没肉吃就更不划算了。

    老宋莫名的想笑,平时就看不惯豹哥的行为,总算有人能制得住他了。被抢了床位的豹哥和牛子换了位子,牛子再和别人换,一长串的调换后总算平静了下来,这样一来,老宋和顾瑾文的床位挨在一起了。

    老宋对这个年轻人很感兴趣,问:“这位小兄弟是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顾瑾文看他一眼,觉得他不讨厌,于是开了金口:“非法集资。”

    “啊?我以为你是打坏了人进来的,兄弟是练家子吧?这身板够结实的。”

    “练过。”

    “真是可惜了,你才多大啊。”

    顾瑾文这回不说话了。

    ……

    监狱里是要工作的,他们已经踩了好几年的缝纫机做牛仔裤,工期紧,劳动强度大,好几个工厂的订单他们几乎忙不过来。

    新手犯了错要被骂,但是大家不敢骂顾瑾文,这小子拳头太硬,短短几天就当了十一号的“号长”。当号长虽然没有工资,不过可以帮狱警跑腿,等于放风时间比别人要多些。

    只是再能耐的人也有不会的东西,老宋手把手的教顾瑾文给缝纫机换线和控制踩踏板的速度,借机搭话:“说起来咱们还是同类呢,你年纪还这么小,怎么干起这行当了?”

    “因为某些事情,不得不这样做。”

    “那你爹妈呢?他们就由着你这么胡来?”

    “爹妈已死。”

    老宋安抚着他:“哎,可怜的孩子,那你还这么小,之前是干啥的?”

    “上学。”

    “呃,”老宋突然很难过:“我小儿子就你这么大,也在上学,等我进来以后,他妈说他成绩一落千丈。”

    “你应该拿我做反面教材,教育他还有机会念书就应该珍惜。”

    顾瑾文脑袋灵活,不多大会儿就能熟练的操作缝纫机,速度几乎都快跟得上大家的进度了。

    老宋见过不少刚进来的,都是万念俱灰天塌了的样子,甚至大男人也有哭鼻子的,这个顾瑾文之前还在上学,如今进了监狱,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失去希望或者悔不当初的表情,中午吃的菜简直连点油星都见不到,甚至还有刷碗的钢丝,他面无表情的挑出来,继续大口吃下去。

    没过几天,顾瑾文有人探视,是律师,劝他说如果把剩下的字画也拍卖了赔钱,他可以帮他争取减刑。

    顾瑾文冷笑一声:“我反正都已经进来了,对别人来说,我坐三年和坐两年没什么区别,反正名声都毁了,那赵伯冉不是已经拿到钱了吗?他们兄弟还真想要那百分之二十的利息不成?那混蛋呢?”

    看他一副甘愿把牢底坐穿的模样,律师说:“我没找到你父亲,据说早就出国了。”

    “那就算了吧,我当他已经死了,不追究权当他给了我这条命!以后他跟我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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