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琪直直盯着面前这个人，她自诩活了两千多年，脑子不算笨，也能比大部分人更好地接受一些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
但这件事……不得不说，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凌琪所有的认知。
“不对，应该是白泽一直都是你。”凌琪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你利用江州电子造出来一个……载体？”
听到她把自己的躯体称为“载体”，白泽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这么严肃的事情有什么值得搞笑？
凌琪整个人严肃至极。
白泽无力靠在床上，他的脸色仍然苍白无比，却连眼睛里都染着笑：“我当然不是修言的载体，至少五年前，修言是修言，我是我。你可以称我人工智脑，但我不是寰宇集团创造出来的，你应该看得出来，以现在的科技，还不足以支撑起我这样智脑。”
凌琪直接懵了：“什、什么意思？”
白泽既然已经开了口，就不打算隐瞒了。
半小时后，站在床前的凌琪感觉整个人有点石化了。
白泽微微坐直身体盯住凌琪：“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秘密了吗？”
凌琪藏了个秘密很久很久，虽然她现在知道了白泽的秘密，但她完全可以不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的。
可是凌琪也不知道怎么，居然乖乖地说了出来。
她说得很简略，条理清晰，一口气说完之后，本来以为的紧张情绪，完全没有，更难得的是，凌琪居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在。就像是在这个世界上，她终于可以在面对某个人的时候不需要遮遮掩掩、战战兢兢了。
她知道这个人所有的秘密，同时也不需要刻意瞒着对方什么了。
白泽听完后，似乎并不觉得有多惊讶。
凌琪想起来，白泽说他因为钥匙调试出错，也曾经到过两千多年前的西汉。
她下意识问：“你在西汉时有没有见过一个说书人，我在李向意家老宅密室里看到了他的画像，我就是从他口中听到那样宝贝的。”
白泽抿唇：“说书人我没见着，但我可能见过你。”
“什么？”凌琪诧异地往前一步，“在哪里？什么时候？”
今天一下子说了太多话，白泽徐徐缓了缓，才又道：“你说你掉进了汉宫的河里，而我当时也误入水中，等我恢复意识时，我已经在岸边了，河里有很多死鱼死虾。”
凌琪本能握紧了双手：“你是说……那些电是你……”
凌琪的声音一顿，她蓦地想起之前在李家老宅时看到白泽眼底有电流流淌，对啊，他是一台人工智脑，他身上是带电的！
她的眸子不自觉成大，所以面前这个人就是她找了两千多年的那个原因？
不会这么巧吧？
白泽与凌琪对视一眼自然就读出了她心中所想，他点头道：“你想的没错，应该就是当时的失误才……”胸口徒然引起的不适令白泽下意识锁眉。
凌琪被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吧？”
她见他按着胸口，忙俯身将人扶着靠在身后枕头上。
“要吃药吗？”凌琪问。
白泽摇了摇头。
凌琪没再说话，在床边坐了会儿，才见白泽的脸色好了些许。
凌琪抬头：“什么？”
白泽的声音轻弱：“要不是我意外落入水中导致电流外泄，也不会连累你变成现在的样子。”
这两千多年，究竟为什么会长生不老这个问题的确每日都在困扰着凌琪，她做梦都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但白泽刚才一句道歉的话倒是说得凌琪呆了呆。
是连累吗？
严格想来，好像也不是。
毕竟她生活的那个年代，女性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根本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价值。正因为她活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阶级被消灭，熬到了现在男女平等，作为女人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这在她还是赵子儿的那个年代简直想都不敢想。
“凌琪？”白泽蹙眉看她，“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凌琪收回思绪：“为什么你觉得需要得到我的原谅？”
白泽微愣之后，才笑道：“修言说过，如果做了对不起的事，主动认错承担责任，然后一定要想办法弥补，获得对方的原谅。因为只有这样，大家才能继续做朋友。”
朋友……
他是这么看她的？
凌琪突然觉得有点心酸，刚才从白泽的口中，凌琪不难听出，顾修言对他而言很重要，他不仅是白泽的启蒙老师，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在失去顾修言的这几年里，孤立无援的白泽过得十分辛苦。
他不懂人与人的相处，不懂这个熟人社会的运作方式，他只是紧守他的信念。
能把一个原本丝毫不懂人类感情的人工智脑教成现在这样，顾修言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凌琪有点欣赏和佩服那个真正的顾修言了。
而白泽现在愿意把她当成朋友，一定是因为他们“相似”的人生。
挺好，她也需要这样的朋友。
“你不用弥补什么。”凌琪豁达道，“我没有生气，所以你并不需要得到我的谅解。”
白泽似乎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你为什么不生气？要不是我意外出现，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是变丑了还是没办法见人？”凌琪笑出来，“再者说，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千年，化为白骨了，按这来说，我还得谢谢你。”
白泽眼底有诧异，还能这么想的吗？
凌琪看白泽的气色极差，便道：“好了，你先休息，我得先联系下郑司他们。”
白泽的确已经疲惫至极，点点头。
凌琪刚起身走到门口，听身后之人突然又道：“对了，你想去的小郎山……就在江州。”
凌琪吃惊回头。
白泽道：“如果你现在想去，我叫人……”
“现在不去，睡吧，顾总。”
白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在外人眼里还是顾修言，这一点凌琪明白的。
虽然她很想去小郎山看看，但眼下李家那边的事也很重要。
现在凌琪已经大致弄明白了怎么回事，李家一直守护的秘密就是白泽丢了的那把钥匙，而她也因为这把钥匙和白泽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