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神话版明末 >第一百九十四章 钱粮
    “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既无爱民之心,又无爱民之举,如何能得民心使之效死?”

    军营厅堂里,火器战法教习官孙元化掷地有声,语言肯定:“车营新军成型不过月余,虽操训辛勤,可如今器械仍有许多不足,就连铠甲、军械也是有待补充、更替,且粮草匮乏。如此新军,名为军实为民,驱千里之外而征战……也亏朝中诸公敢想!”

    “这新军是胡公所募,皆仰胡公名望而来,视胡公为父祖长辈,胡公又于心何忍?”

    孙元化环视厅中胡继升面有愧色不敢抬头,鹿继善犹犹豫豫欲张口说话,车营都司曹时熙、右营都司曹时彦,左营都司孙彦章,民营署职都司谢昌绪皆是面有难色,或不平之色。

    谢昌绪是获鹿县举人,在边镇甘肃担任会宁知县,晓畅军事知军中疾苦,刚好回乡就被真定各县士绅推举为民营都司。

    又非战兵营,荒废已久的右营、左营、民营依旧是以都司为日常统率。

    参将、游击、守备算起来只是临时差遣,是不同的职务,担负不同的战术任务,所以麾下士兵编制、规模以服务战术为主。

    各职务之间并无隶属关系,上下品级关系也有高有低不一而定。

    但一营都司的职务是固定的,依照旧制专司本营大小营务,主管操训。

    若是出征外地,则授予不同差遣职务,根据职务选拔五七百兵员出征即可。

    但车营都司是新军编制,一开始就是为野战而设立,不算边防驻军。因而出征,也就没有游击、参将这样的说法,一出征就是完整的编制。

    所以车营都司既负责车营日常营务,征战时也是全营指挥。算是新军改革中的亮点,如果贯彻到底,新军系的将领外出征战一个个都是满员状态,兵将相知上下一心,算是小小的放权、解禁。

    鹿继善身负使命而来,总不能空手回去,开口:“那依孙先生之意,又该如何?”

    “立刻补发车营军饷,先发三月军饷以邀军心,补齐一应器械,操训月余后,勉强能出征山东。朝廷若连这点体恤之情都无,那孙某也无话可说。”

    孙元化盯着鹿继善,口吻不容反驳十分强势:“左营、右营兵员是在籍军户,年初才编好,十日集训一回,类似寻常民壮乡勇。欲要左营、右营出征,也该开支粮饷补充军械。夏收在即,抢收抢种最是紧缺人手,朝廷若不能补全军户损失,军户自不会安心上阵。何况,眼前左右二营新编不久,库存空虚,还不如各县乡勇。”

    至于乡勇外调?

    鹿继善也是士绅出身,自然清楚乡勇性质,召集起来保境安民还可以。能如真定这样本府乡勇联合起来设立一个都司作为总管,已算是难得的开明、大度、团结。

    很多地方的乡勇只愿意守卫县城,有的甚至仅仅愿意保护村庄,毫无联合控防的大局观。

    各营都司涵养不错,可下面的千总、把总可就没那么多养气功夫,一个个神情桀骜,或冷眼打量鹿继善,或是虎狼目光细细审视似要吃人。

    胡继升也埋怨一句:“本按招募车营兵员以来,器械多有不足,初时许多军士持棍充作军仗演练。而真定钱粮也因车营招募,日常给养而消耗殆尽。如今也算是青黄不接之时,盼不来兵部粮饷,上下就指望夏税接济。我也知孙高阳捉襟见肘处处为难,可也不能令本按失信于军民。”

    说着他神态低落:“军中粮草匮乏,前几日车营士兵饥馑难捱,还是孙先生静坐营中不进水米,这才令安抚军士。本按不得已,只好协同徐知府召集本府大户豪绅募捐钱粮,堪堪募得粮食五百石,这仅够营中官兵五日用度。”

    听了这事儿,鹿继善面有动容,他本就早早认识胡继升,也与孙元化有数面之缘。

    细看孙元化,书生意气业已不见,如今面皮黝黑红润,眉目沉稳俨然将军气度。

    寻常总兵、参将,这算什么将军,只是个军头罢了。

    没有举人、进士身份打底,算不得士林眼中的将军形象。

    不给钱粮,强逼着真定兵南下山东,要么半路一哄而散,再要么抄掠民间自行打粮,于山东局势又有多少帮助?

    不得已,鹿继善只好再请胡继升、孙元化等人书写文书,他带着这些文书快马加鞭前往孙承宗那里为真定讨要钱粮。

    仅仅两日后,真定车营又一次缺粮。

    自不能饿着肚子操训,军士有怨气,可有被圈在校场里出不去,就在营中乱窜。

    不得已,孙元化这回又到校场中盘坐,任由烈日暴晒,营中军士也见好就收,返回营房休息,或陪着孙元化晒太阳。

    胡继升从营外回来,颤巍巍走在空阔校场,见约三百余人围绕孙元化席地而坐,普遍嘴皮发白开裂,这让胡继升愧疚不已。

    他也席地而坐,对孙元化张张口想说什么,情绪失控哽咽垂泪:“孙先生,老朽无能呀,辜负了孙先生!”

    孙元化语气虚弱:“胡公,自山东生变以来漕运中阻粮价飞涨,河北民间存粮本就匮乏。每年夏初多依赖南方漕粮度日,今又妖匪祸乱越发不可收拾,士绅存粮自保也是无可厚非。就指望天津兵马能光复临清、聊城重开漕运,否则河北也将生乱。”

    牵一发动全身,难不成杀士绅抢粮?

    胡继升老了,再气愤,也做不出这样激进的事情。

    顿了顿,孙元化说:“如今是不能指望士绅了,还望胡公火速移书保定,请郭巡抚运千石粮食接济真定。不妨告诉他,我真定兵马南下山东平妖时,愿与保定标营合军会战。”

    这是向郭尚友低头服软,交出军功分配权。

    什么是军功?

    人头而已。

    孙元化说完仰头眯眼去看日光,晒在脸上灼热刺疼,他却有一种心灵上的舒缓。

    当时不管他怎么说,杨廷筠就是不信他,硬是冲出船舱跃入夜里黑漆漆冰冷冷的河水。

    杨廷筠入拜上帝教后,遵守一夫一妻之道,连小妾都休了,自然会遵守拜上帝教的经义,绝不会选择自尽。

    是冰冷河水溺死了年过六十的杨廷筠,这让孙元化如何能好受?

    打破一层层心灵桎梏的孙元化,为达目的已能不择手段,让自己吃点皮肉苦又算的了什么?

    军中粮食匮乏,收拢聚集在军营校场边上的逃难百姓自然也会跟着断粮。

    士绅既不愿意给胡继升捐粮,哪里又会给难民捐粮?

    缺乏粮食,虽有衙役、乡勇封锁,可难民营还是散了,要么沿路乞讨、搜寻一切果腹之物,再要典卖自身、妻儿给豪强地主换一口饱饭吃。

    胡继升看在眼里也是无可奈何,买一头牛还要七八两银子,现在几顿饭就能逼着难民签一份典卖自身五年、十年不等卖身契,士绅哪里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没有这样的积累,哪里又能有士绅子弟优渥、舒适的读书环境?

    就这样难民四散,要么去东边山中搜寻食物,要么就在河边扎下草庐捞取鱼虾度日。

    余鲲翔四人也推着板车,终于来到了土门关前。

    守关驻军调往蓟辽,张监军也调入大内享福去了。

    巡检司原有的人手绝大多数都已充入威州镇跟着周奉武练兵去了,只有一个年级最小杨小幺充任巡检。

    他细细把玩郓城知县官印,递出给余鲲翔:“既然是熊公子介绍来的,我也实话告诉你。淮阴神庙不是你能去的,带着你兄去村中灵鸦观,看在熊公子面上,自会有人出手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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