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贵诅咒着，一边心里滴着血，一边面上强笑着，哄裴贵军说话。
金主，这是大金主……他默默地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裴贵军却醉眼迷离地，忽然把话题拐了弯：
“……那个方小湄再能赚钱，也比不上牡丹小姐的风采！啧啧，想不到，在这津南城里，竟还能遇见这样的清秀佳人！”
朱启贵精神一振：
“哈哈，承蒙二公子夸奖！小女蒲柳之姿，公子谬赞了！”
裴贵军却“噗嗤”笑了，伸手拍了拍朱启贵的肩膀：
“别！朱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您老甘愿让令千金出来待我，必是料定令爱的姿容出众，能够打动本公子，是也不是？”
朱启贵的笑容略微迟滞，不过很快掩饰过去：
“二公子说哪里话来，不过是小女在店中整理物品，怎么就成了接待公子呢？这样的话语公子别再说了，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于您本人、于小女、乃至于国公府都不雅。”
朱启贵的脸皮岂是那么薄的？
他也绝对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语句中隐隐带了威胁。
裴贵军瞧着朱启贵，忽然拍案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朱掌柜，朱老板，说得好！嗯，我们国公府这一日，在贵银楼下了多少单子啊？算起来，该有多少银两了？”
朱启贵笑道：
“大大小小买了三十八件首饰，算起来有六千七百四十五两银子。”
“啧啧，本公子这也算一掷千金了是不是？便是去最顶级的青楼，请最红的伶人，也就这个价了吧！”
这话太直白了，就差直接说朱牡丹也是个伶人。
朱启贵：“……”
他的脸上不期然闪过一抹怒气，虽然知道这位裴家二公子是个不上道的，但这种话真从一位当朝国公的儿子嘴里吐出来，并且拿伶人来类比自己的女儿，朱启贵发现，他的心境还是没那么潇洒。
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要的又不是言语上的上风，只有拿到实际利益才是真的！
朱启贵放下了酒杯，笑得云淡风轻。
“裴公子说笑了，莫非多了几杯酒？若是您觉得我们朱家银楼占了您的便宜，您的生意我们可以不做，我们将您的银两全部退回，您也将购买的首饰都退给我们，这一回就当交个朋友，认识一下，您看如何？至于说公主那边么，也就恕在下无能为力了。”
裴贵军再度呵呵一笑，拍着朱启贵的肩膀，打着酒嗝：
“嗝！开个玩笑而已！朱老板别当真！我，裴贵军，真心愿意结交您这个朋友！”
朱启贵笑容不变：
“好说，好说！”
不过，裴贵军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又让他的心底咯噔了一下：
“牡丹小姐的美貌才情，本公子实在欢喜得紧，不过呢，同样是商户出身，那个方小湄虽说样貌不及牡丹小姐万一，可挡不住人家能赚钱呀！您瞧瞧，一条玉石矿，啧啧……简直就是个活财神啊！”
他摇头晃脑，长叹了一声，这声音里面的惋惜那是真心实意的，听在朱启贵耳中，不亚于一道惊雷。没错，如果说没有方小湄对比在前，凭借自己女儿的美貌才情，以及跟随程绿衣多年熏陶出来的礼仪风采，拿下裴贵军绝对绰绰有余，可有了她对比在前……朱启贵瞬间觉得手里的牌少得可怜。
朱启贵在算计自己，他哪儿会感觉不到？他又不是初哥，便是初到朱家银楼的时候被朱牡丹吸引，返回头再细想一下，也就知道朱启贵在打什么主意。银楼里异样甜香的味道，朱牡丹的欲拒还迎，朱启贵的适时打断，趁着他心浮气躁之时源源不绝端上来的各色珠宝首饰……裴贵军是花丛里打过滚的，等走出银楼，再一细琢磨，早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哼，一介商女，家里有些资财，想搭上国公府……裴贵军回想了一下朱牡丹的身材样貌，还是很合他的心意的。不过，仅仅目前他们所呈现出来的这点儿家底，呵呵，还真不如考虑一下方小湄。
他这里明话暗话一放，朱启贵的脸色到底难看起来，不过他调整得很快：
“裴公子，那，公主那边……”
“哦，对啊！这才是本公子最要紧的事！”
裴贵军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朱老板，我的名帖你给递进去了吗？”
“放心，已经递进去了！”
“好，好，那什么时候有回音，什么时候到客栈通知我！”
裴贵军借酒盖脸，跟吩咐自家小厮一样打发了朱启贵，摇摇晃晃地回去休息了。
朱启贵一边给酒席结账，一边心里的恶念阵阵上涌。
方小湄，这个该死的女人！只要有她在，自己的计划就会出现奇怪的偏差，这种情况不能再发生了！
不如……
他的唇边泛起一抹恶意：
“火灾也不会只发生一次！”
…………
方沁湄并不知道有人的恶念已经膨胀到何种程度，她现在满心满意都是要做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开业仪式。
不过，方家玉器坊中的其他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比如此刻，裴师母便拄着拐杖来到工房中，非要逼着她好好收拾打扮自己，还带着一脸自以为神秘的姨母笑：
“这么水灵的姑娘，若是好好拾掇打扮一下，比起那些富家千金来也一点儿不差！来来来，于妈妈，你手巧，梳头的事儿交给你来！”
裴师母一边督着于妈妈给方沁湄梳头，一边亲自挑选了几样首饰：
“小姑娘家家的，来，用几样颜色鲜亮的物件儿，衬着才好看……”
方沁湄看向裴师母难掩兴奋的面容，心中有感，冲裴师母眨眨弯弯的笑眼：
“怎么，莫非是柳家来人了？”
裴师母正翻检首饰的手一顿，看向方沁湄，哈哈笑道：
“哎，我们家小湄就是聪明！师婆帮你看过了，不晓得你满意不满意，我们瞧着，可真是精神漂亮的小伙子！”
啧啧，柳家还真是动作迅速，并且，也不怕担风险？
方沁湄垂下眼眸，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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