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狼子野星 >第140章 心里有光
    苏星九坐在桌前,正要给溏心蛋发消息,却先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运输大鳄,军火商,人不错,比我差点。”

    她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念头转了几转,就坐在桌前一个人笑起来。原来溏心蛋这家伙是早查出那个叫池弈骁的男人的底细,这才没有出现。他的这种不干涉态度下的干涉,使她感到分外温暖。

    于是,她回复了一则消息:他笑起来比你好看。

    果然,他很快回复:你等着。

    下一次的物资运送,溏心蛋就亲自来了。他有半年多没出现,这一次他开着直升机过来,一度让苏星九心跳加速。直到黄色衬衣的男人慢慢朝她走来,迎接他的是重重的叹气声和毫不掩饰的失望表情。

    溏心蛋一眼就明白她心中所想。

    在她脑袋上敲一个栗子,“你这死丫头,果真是女大不中留,摆给我看的什么表情?我就知道,开直升机过来,你就以为那谁回来了?”

    “你知道还开直升机来,所以这个表情是如你所愿了。”

    “好,好,牙齿磨尖了。”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人就把一些日用的调料品、食物等都拿进房屋。他和苏星九走在沙滩上,“现在说说看,他哪里比我好看?眼睛,鼻子,嘴,还是下巴?你说哪里,我就打烂他哪里。”

    “唔,他哪里都比你好看!”

    他气哼哼的,“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他?”

    “不是。我是不向流氓低头。”

    溏心蛋微微一愣,突然笑得很爽朗,他长手一伸搂住她脖子,是和很亲昵的人笑闹的姿态,“小丫头,野起来了。”不等她挣扎出来,他又放开,温厚的手摸在她杂乱的长发头顶,“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很多。我会和桑姨说,她一定以你为荣。”

    “那你呢?”

    他笑得温和,却没有回答,只说:“我以你为荣,你特别当回事吗?这种应该是长辈做的事情吧,还是你把我看成和桑姨、茶叔一个年纪的人?我看起来那么老吗?我这么玉树临风,年轻帅气的男人,你……”

    “行了,这个话题就略过吧。换一个。”苏星九没好气地长叹,“说说看你什么时候换个别的颜色的衣服?”

    “黄色不好看吗?使我英俊帅气的同时又多了一点阳光!”

    “好看和喜不喜欢是两回事吧?”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

    “起码不是黄色。”苏星九敛去笑容,认真说道:“黄色确实是接近阳光的颜色,所以它看起来明朗乐观,一个人要是对着这样活泼的颜色看久了,就会产生‘这个世界真是阳光啊’的感觉。是这样吗?”

    溏心蛋的笑容又变成欣慰的老父亲状,“啧啧,我们家这鼻涕精,真是不得了。”

    两人沿着沙滩走去又走回来,所有的补充物资都安放结束。他没有多留,和她说的话也没有嘱咐或是教育,只是闲谈,甚至没有问她暴风雨的情况——那场突如其来又剧烈疯狂的风暴他一定是知道的。

    苏星九送他离开时想过,是否自己心门太紧,将他视作一个救助她的外人,尽管他说过关于很小时候的事。但她没有记忆,故而无法产生从儿时延续出来的熟悉和依赖。她对他的所有感受都产生在这两年。

    但看到他走上直升机时,她猛然有一种领悟。

    她应当是很在乎他的。

    就像她知道桑姨和茶叔会因为自己的眼泪提心吊胆,这个人也一样。只是他懂得以什么样的方式呈现自己的关心,会让她感到舒服。从付出而言,溏心蛋对她,付出得比桑姨和茶叔要更多,更多。

    所以,她在他面前哭不出来,并不是薄情与疏离,恰是,她亦关心他。

    这种互相之间无言的理解与关心,使她更觉温暖意味。而这种她也很在乎他的领悟,则让她不再感到那样孤独。就像是一个有家的孩子出门打拼,不必孤注一掷,也不必破釜沉舟,她随时可回头。

    好像有点懦弱,但是陪伴真好。

    心里住进光,苏星九在海岛上的日子变得更为多姿多彩。

    她这次在清单上列出更多的厨具与配料,是一心想要锤炼厨艺的架势。每天外出的时间比以往更久,除去在丛林里探索,她延伸到更远的地方——在溪流的上游处,有一片不小的沼泽。

    这里的泥土松软,湿度极高,她身穿恤在沼泽中待上一小时,恤就有洗涤后晒不干的感觉。沼泽里长着不少杂草和她不认识的植物,积水的地方偶尔能见到游鱼,身上长有淡红斑点。她初次去,没有带工具,就只能看鱼游泳。第二次去就带上捕鱼网。

    抓鱼的时候,想把它们做为盘中餐的念头慢慢熄灭了。鱼身上有鳞片,滑腻腻的触感实在不讨喜。她杀山鸡和野兔,一刀封喉还算利落。但鱼似乎是冷血动物?会不会像蛇那样,死得特别不利落,也许一刀下去,它还睁着眼睛?

    这个念头爬上心门后,苏星九就放弃对沼泽游鱼的攻击。

    她第一次杀鸡时,晚上曾做过一个梦——山鸡家族围在她床边和房屋周围,寻仇来了。如果杀鱼而使得同样的梦境再现,她掀开被子看到一床翻白眼的死鱼,鱼鳞和鱼腥气掠夺她的视觉与嗅觉……简直是地狱。

    就此作罢。

    苏星九不断扩大探索范围时,心里总归隐约想到那个人——池弈骁。

    仔细算来,快一个月了。

    他离开这里时还是初夏,如今是盛夏,每天毒辣的日头都让人感到太阳对地球有无端的恶意。她好几次站在沙滩上时,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识,被晒成人干。沙子滚烫,就算穿着鞋,也能感到热气滋滋滋地穿透鞋底,在烤她。

    那个人说不用等他,她应下了,却总鬼使神差来到这沙滩看海——她原想看天空,但烈日不许。

    有些人和有些人的相遇就真的只是南柯一梦吗?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可惜了,她还想梦到他。

    一个人一生睡那么多次觉,做那么多梦,总会有一个梦境相同或相似吧?在那个相似的梦境里,他是否会再出现?

    苏星九漫无边际地想着,没有意识到自己从站立变成坐着抱膝,思绪游回来时,只感到屁股滚烫,她不由地跳起来,一边拍打一边懊恼。她的懊恼似乎从无形变到有形,像蜜蜂那样,嗡嗡嗡地绕着耳朵……

    不对。

    不是蜜蜂!

    她猛然抬头,被刺目的阳光激得眼疼,又不甘心,双手捂在额头上挡住部分光,执着地再次抬头——

    一架直升机正慢慢地飞低,向着她的位置。

    被晒得通红又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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