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剑掠侠影 >第八十四章 雨中分别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像断了线的珠子,像天宫中垂下的纱帘。</a>在这一片弥漫的雾气当中,张志久夫妇跪在一对新坟前,轻轻地弯腰磕头。那是张志久父母的坟,孤零零地立在道路的一边。这里杂草丛生,被雨冲刷过的泥土也变得泥泞。但只有这里是离张志久家最近的地方。

    朱文圭和朱静姝站在他们的身后,默默地望着。朱文圭紧紧抱着一个小匣子,不断地将落在上面的雨水擦去。那里装的是元齐的骨灰,是要带回去交给纪庭之的。

    “大哥大嫂,请你们放心。无论凶手是谁,我们一定会替二老报仇雪恨的。”朱静姝蹲下身子来对张志久夫妇说道。

    张志久缓缓侧过脸来,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说道:“报仇?就算报了仇,我的爹娘能活过来吗?”

    朱静姝难过的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朱文圭默默走到坟前,双膝一弯,跪下来说道:“无论如何,这场祸事都是因我们而起,请大叔大娘受我一拜。”说完,便轻轻磕了三个头。朱静姝也一抹脸上的雨水,跪在旁边磕了三个头。

    “你们走吧,你们的恩恩怨怨我不想再纠缠了。”张志久又盯着父母的坟堆,喃喃说道。

    茅草屋中,云隐子也正趴在杂草堆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到处都是。纪纲和通海和尚正准备为他包扎伤口。

    “岂有此理,朱静姝那臭丫头竟然偷袭我!”云隐子一边骂一边“哎呦”地直喊疼。</a>

    “云隐兄,你不是不知归雁剑的厉害,却为何不多加个小心呢?”纪纲略带讥讽的说道。

    “呸,你们还有脸说我?”云隐子将嘴角一瞥,说道:“朱文圭来酒馆寻人的时候,是谁说好将他料理了的?”

    通海和尚面上一红,说道:“云隐老弟你有所不知,合我们二人之力本是可以擒住那臭小子的。但就在我施展逐火霹雳弹的绝命杀招的时候,却遭了人的暗算。”

    “不错,我也正要举刀去削他脑袋的时候,手腕也是一痛。”纪纲说道:“一定是有高人在暗中保护朱文圭。”

    “哦,竟有这样的事?”云隐子脑袋忽地一抬,思索了半晌又说道:“不管怎样,我都要亲手宰了他,然后拿朱静姝那臭丫头来练我的阴阳交合掌!不如此,难平我这心头之恨!”

    “‘朱静姝那臭丫头’也是你能骂的?”

    三人心中一紧,忙向门口望去,见是朱高煦正昂首站着,手摇折扇,面上还带着似邪非邪的微笑。

    “啊?汉王殿下!”通海和尚和纪纲急忙下跪行礼。

    趴在草堆上的云隐子更是心惊胆战,双手哆哆嗦嗦地抱拳行礼道:“属下不知汉王驾到,口无遮拦,还请汉王恕罪。”

    “免了免了。”朱高煦一边摇着折扇一边走了进来,边走边说:“反正我那妹妹是决计不能让她活了。网</a>但静姝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妹妹,你若敢用她来练功,我就拆了你的骨头!”朱高煦一双锐利的眼光直扫云隐子而去,直瞪得他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是……是,属下不敢。”云隐子小声说道。

    “哼,你们三个叫我好失望!”朱高煦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雨景,冷冷说道:“两个武林高手,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不仅没杀人取剑,自己反倒受了重伤。”

    “殿下,您不知……”通海和尚的话刚说一半就被朱高煦打断了。

    “我不要听解释!”朱高煦转过身来说:“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掩饰你们的无能!”朱高煦环伺了一圈,将一个小银瓶丢到了云隐子旁边的草堆上,说:“这是上等的云南白药,涂上伤会好的快些。”

    “谢汉王赐药。”云隐子伸出抖颤的手,将银瓶收了。

    “敢问汉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纪纲小心翼翼地问道。

    朱高煦冷目一扫,说:“你们不要管了,放朱文圭去武当吧。就让秋阳道士替咱们杀朱文圭吧。他死了之后,你们再去夺剑。”

    纪纲和通海和尚互相看看,满腹狐疑地问道:“秋阳老道一定会杀了朱文圭吗?”

    “哈哈哈,那是当然。”朱高煦摇扇大笑,说道:“他和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会不明白的。”说着,朱高煦眯起的双眼更显得深邃而咄咄逼人了。

    大雨依旧在下着,朱文圭抱着匣子向武当的方向疾走而去,对身后朱静姝的呼喊充耳不闻。

    “朱文圭,你等等我!”朱静姝快步跟着,怎奈道路泥泞,大雨又阻挡了视线。她虽然努力在追着,却总是无法缩短他们之间的那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朱文圭猛然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你已知道我是怎么从纪纲和通海和尚的手上逃脱的,还跟上来干什么?”

    “元伯伯临终前嘱托你不要去武当,你还没忘吧?”朱静姝喘着粗气,说道:“元伯伯和我师傅都说武当出了乱子,那想必……”

    “这些都与你无关。”朱文圭打断她,又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真糊涂,居然答应让你随我一起去武当。你与武当素无瓜葛,你去干什么?原来你是为了查我是不是前朝余孽,你是想替你父亲除却心头之患,不是吗?”

    朱静姝略一皱眉,语气骤冷,说道:“不错,我确实是如此想的。但我父皇之患是杭州的张定边,是蒙古的阿鲁台。而你,恐怕还不及他们的分量。”

    “好,那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朱文圭向她的方向走了一步,说道:“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将归雁剑还我。”

    朱静姝呆在了当场。她望着朱文圭,竟然忍不住笑了。这笑显得极为荒诞,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朱文圭,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吗?”说着,归雁剑“唰”地出鞘,剑尖直抵朱文圭的心窝。

    朱文圭没有说话,只是将眼睛闭了起来。雨水肆意地在那张俊朗的脸上划出道道水纹。朱静姝面对这样的一张脸,既熟悉又觉陌生。当这种感觉袭上她的心头的时候,她的手已有些颤抖了。

    “你杀吧,在我死后,请你替我将双剑带回武当。”朱文圭平静地说道。

    朱静姝的手抖得越发地厉害。她忽然将剑一抛,大声说道:“双剑甚重,我背不动!”说完就背转过身去,偷偷地擦着眼泪。

    朱文圭捡起跌落在地上的归雁剑,又绕到朱静姝的身前,说道:“你回南京找你师傅和皇兄吧。元前辈的骨灰也请你带回去。”说完,将装着骨灰的匣子轻轻递上前去。

    朱静姝将匣子接了,又抬起一双忧虑地眼睛来。朱文圭从她这纯净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那是一个多么可爱又可恨的自己啊。

    “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你中途改了主意,就来南京找我。”朱静姝的轻声细语,与刚才拔剑出鞘的样子就像是两个人。

    朱文圭没有回答她,甚至连她看一眼都没有。他又向着武当的方向去了。

    朱静姝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楚。就这样,他的身影在雨帘深处模糊了、消失了。朱静姝高高的扬起头,任凭雨水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我这是怎么了?”朱静姝不自觉地嘟哝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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