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颔首低眉，嘴巴轻抿，画中抱着一个未着衣褛的小儿。
温柔慈爱是这个妇女的主要特征。
她怀里的小儿攀着她的手臂，脸上带着微笑，显得对一切都很满足。
他们的身后，景致也是十分柔和。
黛青色的天空，墨绿色的草地，蜿蜒的河水，还有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一切显得那么缥缈又梦幻。
这幅画，不管怎么看，大氏人都看不出来哪里像是有了“神”主题的。
谈御史瞧了眼同样迷惑的张阁老，又去问鸿胪寺卿，低声道：“他们西德国的神就是这样的这分明是一农妇人抱着个孩子。难不成，他画的是送子娘娘”
鸿胪寺卿也摇了摇头，正巧赶着老菲比在翻译菲恩巴赫伦的话，众人就忍下疑惑专心听他的解释。
“我画的这幅画，名叫圣母。”菲恩巴赫伦用手虚虚地指了下画面中的妇人，“这位就是圣母，这位是我们的圣子，圣子就是我们信仰的神。”
司伯言点头，暗道他们西方的神还真不同。
德爱华和格里斯定定地看着画面，直摇头感叹，他们看过的圣母子的画像，不说很多，起码一双手是数不过来的。
眼前的这幅画，确实不是那些圣母子画像可以相比的。
坐在他们二人中间的冯之韵看着画，也是笑的一脸憨傻，两只眼睛珠子亮晶晶的，下意识地就要拍案而起，问这画多少钱，他买了
最后还是残存的一丝理智让他安稳地坐在座位上。
菲恩巴赫伦的目光扫过三位评委，见他们这样的神态，大概率知道是稳了，脸上露出优雅却傲慢的笑意，舒展着眉头微微扬起下巴。
偏头发现常乐正专心地看着他的圣母画，而且神情流露出满满的赞赏之意，菲恩巴赫伦更加胸有成竹了。
“不知常乐画师，画的是什么”
听着菲恩巴赫伦迫不及待地cue流程，常乐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神，一挥手，身旁的两位内侍就将画转了过来。
此画一出，像是激起了大氏人的共鸣似的，众人纷纷发出唏嘘之声。
对面的查斯罗伯特趴在桌子上，往前伸了伸脖子，让自己看的更加清楚些。等看清之后，嘴里忍不住用西德语念叨。
“我就说他们大氏人都会飞，这都飞到天上去了。”
第一眼看过去，铺开的画卷上色彩鲜明，是一群的飞天的仙女。
五六位仙女身着绚丽的衣衫，身姿曼妙柔软，面容温柔含笑，或是在舞蹈，或是抱着琵琶演奏，她们裙带飞扬，更显的仙衣的缥缈轻盈，人物灵动。
背景采用的是天青色，周围云雾缥缈，似是仙人的腾云驾雾，远处若影若显一仙宫。
加上水墨特有的晕渲之法，将飞仙之虚幻缥缈表现的淋漓尽致。
司伯言瞧着那幅画，深褐色的双眸如同春风吹过湖面，柔和之中又带着几分惊喜的涟漪。
再看端然而立的常乐，她身上此时也五彩斑斓，倒是与这飞天的神女差不了许多。
“不错，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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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阁老轻声感慨，看向身侧的冯阁老，“冯阁老，没想到这个常乐还是有些本事的。”
冯阁老向来严肃的脸庞微微一动，层层褶皱如同涟漪一般铺开来，面容也平展温和了些。不过一开口，语气依旧是带着几分不善。
“题材不错，想法可以，不过笔力不够，韵味不足。”
张阁老将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轻轻颔首，淡然道：“这确实是她最大的不足，若是真有心弥补，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了可惜，她是个女子。她若是个男子，老夫还真想将她收归门下。”
冯阁老斜眼睨了张阁老一眼，又默默地收回目光，微不可闻地一声轻叹。
常乐余光扫着四周，瞧着对面的三位评委，脸上的错愕喜悦之情与刚刚见到圣母子的画像一般无二，一直提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想来想去，她也只能用敦煌飞天的壁画来作为原型，拼一把。
微微轻松些许，瞧了眼右边脸上满是新奇之意的菲恩巴赫伦，这才开始自己的介绍。
“这幅画，名叫飞天。”
简单介绍完，常乐就侧向菲恩巴赫伦。
“比起油画，我的水墨画显得没有那般炉火纯青。既是两国交流，便要体现大氏绘画的特点。以线条勾勒，笔墨晕染，在求实的同时，更加注重神韵表达。这些便是与西方画法最直观的差异。”
菲恩巴赫伦瞧着面前的飞天，确实感觉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仿佛接触到了一件极为神奇的事物。
常乐简短的几句话，就将两国的画法差异提了出来，不光是菲恩巴赫伦，其他人也暗暗地感叹了一番，觉得此话说的没错。
“两边展示结束，还请三位评审进行评判。”
闻言，早就坐累了的冯之韵第一时间站了起来，抖了抖袖子，绕过桌案，大步地走上了比试台。
德爱华和格里斯对视一眼，也迟疑地站了起来，跟在冯之韵身后。
他们做评审，不是坐着评论就可以了吗怎么还要上去公布
冯之韵率先到了台上，都不带停顿地直接站到了菲恩巴赫伦身边，又仔细地看了看画，发出啧叹之声。
随后一转身，都不打算去常乐那边，直接一挥手，抖了下袖子，朗声宣布。
“我觉得，他的比那边的好，我选这个了。”
菲恩巴赫伦仿佛意料之中，得意一笑，绅士地朝冯之韵行了一礼，表示感谢欣赏之情。
然而，底下的大氏之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单总管见司伯言也颦起眉头，忙提醒道：“冯公子，这是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本公子喜欢。”冯之韵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脯，又一指站在比试台下的德爱华和格里斯，“你们俩，也选一个罢。”
对于冯之韵的这个解释，众人并不是很买账，总有一种他在闹着玩儿的意思。
闻言，格里斯先一步走向比试台，站在两幅画前，左右看了看，略一深思，走向了常乐。在常乐身边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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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着众人优雅一笑，用大氏语一字一句地宣布。
“我选这个。”
对于这个结果，众人又是一阵迷惑，西德国那边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菲恩巴赫伦露出不满的神情。
单总管总觉得他们这两个评审的操作有些迷惑人，也跟着问。
“格里斯小姐，这是为什么啊”
格里斯迟疑了下，目光扫到另一边的冯之韵，眸光一亮，用大氏语优雅道：“不为什么，因为本小姐喜欢。”
再次听到类似的评语，众人的神情不是很好看。
瞧了瞧冯之韵，又瞧了瞧格里斯，一度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来捣乱的。但他们选的，又都是代表着对方国家的画师，说是胡闹任性，也是让人有些费解。
难不成，他们真的是公平判断的
但又毫无理由。
他们俩选完，德爱华就成了关键的一选。
德爱华为难地走上比试台，看了看理直气壮的格里斯和冯之韵，无奈摊手，走到了常乐和菲恩巴赫伦中间的地方。
“二位画师都画的非常好。常乐画师表现了东大陆的绘画风格，这幅飞天也很好的契合了东大陆的宗教思想，很契合题目。在东大陆的神学思想中，神就是这样自由缥缈的。这幅画色彩丰富，神秘绚烂，人物神情体态十分有神，是个很优秀的作品。”
终于有个评审是言之有物，众人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些许，听了德爱华的话，频频点头，觉得他说的不错。
德爱华又看向菲恩巴赫伦，在对方警惕的凝视下，撇了下嘴角，紧接着发表自己的看法。
“巴赫伦画师所画，体现了西大陆绘画的巅峰状态。这幅圣母确实是我们西大陆宗教中的人物，而且圣子是我们最崇敬的神，圣母孕育了圣子，也是绝对受人尊敬的。西大陆的神，长得都是和人一样的，他们有血有肉，只不过他们住在圣山天上，他们有着特殊的力量。这幅画将圣母慈爱温柔与圣子的健康纯真刻画的十分到位，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画圣母子的作品。”
菲恩巴赫伦端了端姿态，表示着对德爱华的满意，很高兴他能凭着良心说话。
德爱华对两幅画做了简短的评论，又总结道：“正如常乐画师所说，这次是两国的交流，他们二人的作品，在体现各国画法特点的同时，又表述了各自的宗教情况，确实达到了这个目的。不得不说，他们比试的题目很好，二位的完成度也非常高。”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或抚须颔首，或赞同沉吟。
冯之韵抹了把自己的脑门儿，擦了擦被晒出来的汗，焦急道：“你说了这么一大堆，这场比试，你到底选谁啊”
“这，交流第一，比试第二。如果非要选出胜者的话。”德爱华瞧了瞧常乐，又瞧了瞧菲恩巴赫伦，“虽然都契合题材，构思精巧，但是，巴赫伦画师在画技上更为纯熟，短时间内将作品完成的更为细致精巧。我选巴赫伦画师。”
话落，德爱华微微向菲恩巴赫伦那边挪了挪步子，面朝司伯言行了一礼，表示自己任务的完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