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个理由,让人实在难以相信。
司伯言想起当初见到石树的场面,并不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崇敬之情。
这小子,凡事就一个钱字。
瞧着依旧跪着的石树,心中还是感动的。
石树说过,他这辈子,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神明,唯跪一人。
这个人便是自己。
他身为一国之君,全天下谁人跪他都是应该,本是一件理所应当的常事。
因为这件事加了“唯一”二字,便有了不同的意义,让人也珍惜些。
司伯言也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表情虽然还不是很好看,却是缓和了许多。
“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此次便信了你的话,下不为例。不过”
听见最后两个字,石树眉头就皱了起来,大概能预料到司伯言要说什么。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果然,是这句话。
后面会是什么
该不会要把赏他的银子要回去罢,他可都输完了
难不成要克扣他的月俸,像对之前那个死驸马一样
还是说
石树不敢往下想了。
要他的命可以,要他的钱可是比要命还狠啊
司伯言眯着眼,很是满意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听说,你同常乐一起卖画册,常乐有给你分成”
果然是要狮子大开口啊
石树如遭雷劈,心一下子都凉了。
常乐要给他分成这事儿,就他们俩知道,可没给别人说啊。
他是知道司伯言有派人跟着常乐,所以,就算作为侍卫可以在宫里随意走动,也没经常找她,生怕被司伯言抓到什么把柄。
整个都城,他不知道哪儿有陛下的眼线,但常乐身边一定有
可那些暗卫不是聋哑人吗
去他奶奶的腿儿
那些人该不会还会点儿唇语罢
在司伯言的死亡凝视下,别扭了半天,这才纠结着开口。
“陛下,这是有,给您也是应该。不过,常姑娘毕竟是个女子,您这老是让一群男子盯着,还事无巨细,是不是不太好”
司伯言眸光一凌,不太喜欢石树插手这件事,而且他话里还有威胁的意思
石树是挺着胆儿,不怕死地非要说完。
反正钱都打水漂了,没钱活着也没啥意思了。
“陛下,这事儿,以后要是被常姑娘知道了,非得跟你吵闹不可。”
“陛下,咱们要是追求姑娘,特别是常乐这种姑娘,不能用这种监视嫌疑犯的手段。”
司伯言眯着眼,表情里不自觉地透出几分小得意。
“常乐她知道,也理解,更是放心朕如此做。”
虽说有些不喜欢,但这人是不可能撤的。
石树错愕地张了张嘴巴,很是自觉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很是酸里酸气地回话。
“常姑娘真是贤良大度,果真不同凡人,连这都没关系。石某何时能找着这样的姑娘,定是第一时间给娶了,不能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慢悠悠的语气里有股无法掩盖的威胁。
石树偷瞄过去,发现司伯言脸色阴沉,那眼光,就是对觊觎自己心爱之物的人的警告。
“别说有没有这个心思了,就是有这个心思,常姑娘也不一定看的上在下。”
“那倒是。”
“陛下,您不用强调一遍。”
石树故作有些受伤,目光扫了司伯言一眼,若有所思地开口。
“况且在下向来风流,爱在这百花丛中流连,日后无法一心一意对她,糟蹋了如此良人,岂非故意祸害”
这话,听着就像是在讽刺影射。
司伯言目光扫过去,石树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仿佛就是在说他自己。
“你考虑的还挺多,看来真是有过娶她的想法。”
石树道“欣赏仰慕有之,娶是真的没有。说起来,陛下您今晚就要宠幸后宫妃子了,那么多,您选谁”
司伯言算是看明白了,这石树就是在故意往他心口上扎刀子,冷笑一声。
“你想朕寻谁冯家的”
一摆袖,走向中间的木台,盘腿坐在蒲团上。
“您找谁都行,属下就是问问,要是陛下不好挑,属下向来乐于替陛下分忧,这回没准儿也可以。”
“那你说说,朕该选谁”
司伯言漫不经心道,展开了面前的纸张,立马有人来帮忙磨墨条,不用看也知道是石树。
石树笑眯眯道“这好选啊,选陛下喜欢的就行了。”
司伯言正襟危坐,等着他将墨磨好,不以为意道。
“弱水三千,一般模样,无甚喜欢的。”
“那最简单的,您不是翻牌子吗眼睛一闭,摸着哪个是哪个。”
司伯言沉默,很明显也不满意这个方法。
石树见状,好笑道“陛下您这么为难,那就不选了,也不宠幸了,等着您喜欢的那道泉水不就得了”
司伯言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
石树忙道“是不行,您能等,这天下人也等不了,您得留个后才行,要不然就是不德不孝了。”
“不德不孝。”
司伯言轻轻念了两声,神情恍惚。
伸手取了根细毫,蘸了下砚台里磨好的墨,去了多余的墨汁,动手在白纸上作画。
“石树,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喜欢的,有。”石树肯定,“那烟花巷子里长得好看的,我的都喜欢。”
司伯言顿了下笔,觉得自己不该问石树这个问题。
石树微微一笑,又开口。
“喜欢的多,真正动情的没有,不过这追人的方法,属下可是多的很。”
“你还是先回去罢。”
“哎。”
石树瞧着司伯言的失意,爱莫能助,起身离开。
司伯言一笔笔在纸上勾勒,寥寥几笔,就描绘出了一道简单的风景。
岸边,立着一男子,男子的长衫,男子的发冠,没有脸。
他的面前是一片大湖泊,湖泊之中,有一滩涂,上面开满了类似彼岸花的花朵。
花丛之中,站着一女子。女子的裙衫,两条麻花辫,没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