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希仁一遍遍看着如霜的证词，以及上面的签字和画押，并没有很高兴。
看似把所有该说的都说了出来，这份证据的力量却还不足以对抗大长公主。
一是仅凭如霜的一面之词，很难让人信服，又不能将石树窥探长春宫所得用上，即便是让石树站出来也不见得有什么用。
二是这毒的证据性都不足以致死。
三辰毒是秦嬷嬷所制，只要秦嬷嬷认了指使一事便没了法子。就算是大长公主夜探大牢也不是什么正当的缘由。
更何况，三辰毒根本就是个假死药。
若是大长公主她们原本就无心害死僖嫔和临贵人呢
种种的问题，让冯希仁犯难，不得不像个十全十美的法子来处理这件案子。
可是到了现在，能有的线索和证据以及答案都只有这些了，除非让大长公主亲口承认。
昌立方见冯希仁眉宇成壑，虽是担忧也不好打扰。
大长公主的案子、石树的解药，一桩比一桩棘手。
“昌侍卫。”冯希仁突然开口，“玉姑娘可有绝对的把握，催眠大长公主”
昌立方思考了下。
“催眠之术，无人能出其右。只怕大长公主心有警惕，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能催眠下来。”
冯希仁沉了沉，将证词小心折起来保存，眉目一凌。
“那便请玉姑娘多耗费些心神，正好也为我们争取些时间去调查淑妃之事。”
“嗯，也是个主意。不然大长公主的案子这么轻易结了，老爷就没有理由继续再在后宫继续查案了。”
冯希仁欲言又止，眉眼深沉了几分，终是摆了摆手。
“早些休息罢。”
月儿明，风儿轻，烛火照窗棂。
迎春馆中，亮如白昼。
德爱华坐在正屋的画室里，面对着面前的画布，根本无心绘画。
画上是大氏皇宫的落日场景。
晚霞绚烂，黑夜在无声浸透，丰富的色彩下是不为人见的漆黑冷清。
听闻一阵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门口，这已经是他第不知多少次这么敏感了。
当常乐出现在门口时，那双碧眼也跟着亮了起来。
“哦，我亲爱的常乐”
他把画笔往洗笔筒里一丢，起身就迎了过去。
常乐跟他打过招呼，在屋子里勉强幸存的一张干净桌子旁坐下。
环视四周，有许多她还没来得及见的新画作。
掐指那么一算，确实有好长时间没有来过迎春馆了。
“哦，常乐，僖嫔娘娘的事怎么样了”德爱华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
东南送上茶水过来，看了德爱华一眼，无奈叹息。
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得到什么好消息，德爱华整天都是焦虑不安的，画都画错好几张，惹得丹青房那边不停地催促要画。
常乐摆了摆手，“事情还挺麻烦的。”
“我听说僖嫔娘娘被人下毒，哦，我想去后宫，但是不知道怎么去冷宫。”
“这个你放心，茜丝的毒已经解了，现在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前几天我才去看过。”
“不是说要抓住给她下毒的人吗找的
怎么样了”
“应该是快找到了，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丞相现在也不带着我玩了，真是气人啊”
常乐委委屈屈，垂头丧气地撑着脑袋发呆。
之前以为那天能去冷宫还要感谢冯希仁，念着丞相当时是特别关照，专门给她个去冷宫的机会。
结果今天丞相就抛弃了她，证明大概她之前是想多了。
冯希仁带她去，纯粹是为了公务。
说起来，今天还理直气壮的威胁，结果没有在清宁宫发现半点进展，让人头秃又觉得丢人。
德爱华见她脸色不好，又小心探问，“常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算是罢。”
常乐长长地叹了一声，偏头看了他一眼，好心安慰。
“僖嫔的事你暂时不用担心了，她和临贵人在冷宫过的也不差。”
“嗯。”
德爱华表面应着，但总归是放心了些。
这两天东南也说了不少的话，打听了不少的消息，到底还是没有常乐亲口说出来让人放心。
如此，又有些操心常乐起来。
东南打听消息时，把最近跟常乐有关的流言蜚语也都打听来了。
“常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不要生气。”
“嗯，你说。”常乐好奇抬眼。
德爱华踟蹰了下，说：“常乐，东南说，宫里都在说你的坏话，说你是嗯妖、妖女好像是这个词，就是跟恶魔一样的意思。”
闻言，常乐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跟齐妃有关。
不以为意地看着他，轻轻点头反问。
“应该是有这么个事儿，怎么了”
“你真的是个妖怪吗”德爱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他们说，大氏是真的有妖怪。”
常乐被他的模样逗笑，情绪莫名缓和了些，眼巴巴地盯着他开玩笑。
“你说你航海的时候遇到了海妖，你们西大陆都有妖怪，大氏如果真有妖怪也不稀奇的吧”
闻言，德爱华瞳孔都微微紧缩，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奈何东南不在屋里，他想找个精神依靠都没有。
下刻，耳边传来“噗嗤”一笑，搞得他浑身一激灵，无比认真地盯着她。
“常乐，你真的是啊”
“我如果真是妖怪能随便承认吗你看我像是妖怪吗”常乐无奈地结束玩笑，“都是他们瞎说的，我是个堂堂正正的人。”
德爱华还在将信将疑地打量她。
“教给你个成语流言止于智者，就是说聪明的人不会随意听信谣言，谣言到他们这儿就不会再传下去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会被丞相抓了他们都说是因为丞相发现了你是妖怪的事情。”
听着德爱华说的一本正经，常乐是一脑门的问号。
现在传流言都不用打草稿的吗
这种捕风捉影的联想能力不去写小说都可惜了。
“我那是因为另外一件事，丞相老爷只是想让我去大牢里体验生活。”
“那你应该解释这件事。”德爱华还是坚定相信常乐，一脸正色地提醒，“要不然会被人误会的，那你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