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柠心碎地支起酸痛无力的身体,四肢仿若被人拆碎,骨骸中传来疯狂留下的后遗症的痛。
她一点一点将自己睡过的床铺平,抹掉存在过的痕迹,细致到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
窗外的雷声卷土重来,捎上了更狂放的大雨,将窗帘外的朦胧月色都浸入湖底,斑驳不清的透着阴冷潮湿的气氛。
夏小柠像一个被隐形人拖拽的布偶,慢吞吞的拉开门走出去,合上门前,她又看了一眼封清彦。
他睡的很沉,双手还拢在刚才她卧过的地方。
贪图那方寸的温度。
可惜,他梦里抱着的人,应当是穆雅芝穆小姐,而她夏小柠,早已不晓得,被遗落在哪一片荒芜了。
走廊里很冷又很湿,像极了湖底。
夏小柠如同游走在隧道,前面是微弱的光,却总降临不到她头顶,怎么走,也走不到云开雾散的一日。
破镜难圆——
她的身体与精神,像一片刚刚经历摧残的玫瑰赤地,糟践的花瓣零落衰亡,空留花枝稀疏枯萎。
昔日的沃土中,散发出沉沉的死气,这片玫瑰,兴许再也不会等待重开的一日。
夏小柠将自己的心落了锁,收拾了行李,趁着夜色无人知晓的时候,孤独而来,又孤独而去。
大雨打湿了她的衣服,她提着行李不便打伞,一头乌发湿腻如海藻,丝丝缕缕的凉意,渗透了薄弱的肌骨。
她忽然觉得下雨天也不错。
谁也看不清她的伤心,再多的眼泪,再大声的啜泣,也像海中的鲸啸——
只有这片雨听见,只有这片雷知道。
夏小柠离开后不久,床头的醒酒汤,已差不多冷透。
封清彦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的撩了起来,露出一双精明皎洁的目,清醒的,像从未醉过。
他薄薄吐了口气,并没有酒精的气味。
搁置的双手,在无人的另一半床上捏紧,又松开,但因为什么都没有,而始终空空两手。
这一夜并不太平,只不过有了雷雨怜悯的掩饰,再多的伤心也匆匆而过。
次日一早,封清彦按时醒来时,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
酒,一口都不该沾的。
“少爷,你醒了吗?”齐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上去十分急促。
封清彦懒洋洋的披上衬衫,一粒粒扭着衣扣,“进来吧。”
“大清早的什么事,公司出问题了?”封清彦寻常的问道。
在他看来,目前最严重的不过就是封氏了,事业,接下来会是他的全部,孩子,则是他的重心。
齐航摇头,眉心出现了忍耐多时的焦虑,“是……何锦绣的事!早上看守她的人进去送食物的时候,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窗户、门都没有撬动的迹象。”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她凭空消失吧?”封清彦气息一敛,危机蛰伏,“监控调了吗?”
“调出来了,不过昨天晚上十二点往后至今早五点的监控都被黑了,查不到任何信息,她是早有预谋。”
“这些废话还用你说?你们是怎么看人的,十几个人看不住一个被软禁的女人?”
封清彦猝然冷笑,语调中不扬不沸的斥责,却凌厉如刀刃,淬着寒光刮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