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断是没有给主人家茶花浇水的闲情，能给茶花浇水施肥的，除了墨吉还能有谁？
十一气得浑身发抖，对着房门就是一脚。满沪上的人都在找他，结果他竟然悄无声息的回来又悄无声息的走，丢下一堆烂摊子给她摆平，真真是实力坑女儿。
小吴站在廊下大气儿不敢出一声，好半天，等她消了气儿，才笑眯着眼睛凑过去说：“昨天晚上，你跟那个陶桦使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十一回头看小吴，，小吴讪讪的摸了下鼻尖，“就是陶桦，你们俩，那个了？”
十一嘴角一抽，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他是警察，我是嫌疑犯的女儿，而且……”说到这儿，十一顿了下，没把关于墨吉和袖扣的事儿跟小吴说，这件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牵扯无辜。
“算了，陶桦的事儿先不要管他，我跟你打听个人。”十一仰面躺在回廊的摇椅上，阳光从屋檐边沿洒下来，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带着一股子微甜的香味。十一微微眯着眼睛侧头，是角落里的茶花开花了，大团大团的，看起来煞是好看。
小吴挨着她坐在小板凳上，就像小时候那样。那时候她总喜欢装成小大人的样子趴在在躺椅上絮絮叨叨，他则安静的坐在小板凳上听她讲学堂里的趣事儿。墨家条件不错，十一小时候就被墨吉给送到了城里的女学读书，他家里穷，六岁的时候爸爸只码头扛米的时候累死了，孤儿寡母的生活困苦，墨吉倒是时常接济他们。
后来小十一上了学，两个人一起玩的时候少了，他便没日傍晚在门口等她放学，听她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到了周六和周日，十一会拉着他在院子里的小黑板上用粉笔写写画画，教他写自己的名字。
时光在指缝间一点点流逝，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再也不是那个扎着冲天楚小辫子满街跑的小丫头了。她出国的那段时间，他夜里睡不好，总是向她，一开始她还会给她写写信，只言片语的跟他讲国外的生活，他知道外国人长很厚的胸毛，知道美国有自由女神像，知道外国人打招呼是要亲脸和手背的，他幻想了一下，气得直叫骂，那那里是打招呼，分明就是耍流氓。
再后来呢？
再后来他加入了青帮，因为日子不好过，他不想像他爸爸一样在码头扛一辈子麻袋，不想死的时候连一口薄皮棺材都是别人施舍的……
小吴把思绪从记忆中抽离出来，侧头看着十一，突然发现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从来没有接近过她。心里忍不住一阵失落，他抿了抿唇，笑了下说：“谁啊？我跟你说，整个沪上就没有的不认识的人。”他学着帮派里小六子的话说，眼睛眯缝着，心里其实是有些失落的，这就好像是自己惦念了很多年的大白菜终于长成了，结果却被隔壁家的猪给拱了一样，很失落，但是别无他法，他甚至连冲进菜地的勇气都没有。
“美丽子，紫金银行的那个，你知道么？”寿宴上的事儿肯定跟她有关系，只是她不明白这个日本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拿到那把白起的剑？
小吴愣了下，狐疑的看着她：“知道是知道，只是你打听她干什么？这个女人可不简单，连我们帮主都……”
“你们帮主怎么了？”十一猛地坐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她跟闻登闲……”
十一翻了个白眼拉下他的手，“得了，有没别人，你说，你们帮主和那个女人怎么还有些关系？”
小吴挠了挠头，讪讪的收回手说，“这不是我们帮主最近特别喜欢听戏么？前些时候在看戏的时候认识了美丽子小姐，两个人一拍即合，可不就成了忘年交么？”
忘年交？美丽子会无缘无故接近闻登闲么？应该不会的，那么她就是奔着莫夜手里的那批货。十一突然对莫夜手里的那批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小吴啊，还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十一双手支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
小吴一哆嗦，强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哭笑不得的说：“君子有所言，有所不言！”
十一翻了个白眼：“什么君子不君子的，我可不是君子。”
小吴嘴角一抽，抬起屁股就想走。十一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子，“别走啊，就问你一个事儿，真的就一个。”
小吴回头看她，直觉就没有什么好事儿，刚刚的那些风花雪月的念想什么的，都特么的是假的，幻想。
“墨十一，我告诉你，我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是绝对不会帮陶桦这个混蛋做卧底伤害莫夜的。”小吴义正言辞的说。
十一“噗嗤！”一声，差点没把早餐给吐出来。
“没让你背叛莫夜，也没让你做卧底，我就是想问问，昨天晚上你们请帮是不是有什么打的行动啊？还有，莫夜之前不是弄了一批货么？你知不知道在哪儿？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啊？”十一状似漫不经心的问，实则早就悄悄竖起了耳朵。
小吴愣了下，心说，幸好不是让我做卧底，好为难的啊！
“哎，想什么呢？”十一推了他一把，小吴抹了下额头的冷汗，讷讷的说，“这种事儿，我怎么会知道呢？青帮的事儿你就别参合了，以后也和陶桦拉开距离，我就看他不是什么好人。”说完，一把甩开她的手，一溜烟儿跑出院子。
十一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切！”了一声，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叹着气儿说，“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哪里还用你说。”
暖暖的阳光打在身上的感觉真的舒服啊！
十一恋恋不舍的感慨一番，本来准备回博物馆那边看看情况，结果人刚出了大门就被人拦住了，抬头一看，不由得皱了皱眉，“是你？”
舒眉？
她来找我干什么？
十一狐疑的看着舒眉，舒眉脸色有些苍白，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唇角，笑着说：“墨小姐，你还记得我么？”
十一耳尖有些发热，讪讪的笑了下，没说她是百乐门的红牌歌女，只笑着说，“当然记得，你是莫夜的朋友。”那天莫夜在百货公司遇袭就是跟舒眉在一起的，这次寿宴上，莫夜也是带着她出席的，显然关系匪浅的。
十一不做痕迹的打量舒眉的同时，舒眉也正拧眉打量着十一。昨天在寿宴上，莫夜和这位墨小姐在花园里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不远处，虽然听不见二人说了什么，但她跟莫夜认识了那么久，却从没见过莫夜脸上露出过那种表情。
柔和的，温暖的，没有了平日里的杀戮果断，仿佛是一只收起了獠牙的狮子，一切只为了对面的女人。
舒眉心里没有来的一阵抽痛，她下意识的抬手抿了一下鬓角的发丝，目光莹莹的看着十一，好一会儿才说，“我能请墨小姐一起吃个午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