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权相谋妆 >第五十章:求教(给稀饭的加更)
    两人齐齐的向练兵厂门外看去,但见那一抹浅青色的身影低头静立,邺王轩冷哼一声,似乎很不想见到此人,转身从另一个台阶而下。

    萧子都并未拦着,看着邺王轩的身影下了台阶,转角消失在视线,他低头微默,轻声嘱咐着传话的宫人:“带她过来吧。”

    “二公子。”孟古笑容灿烂的来到萧子都面前:“上回您说,学无止境,奴婢在学识上若有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您,不知这话还作不作数?”

    “自然是作数的。”萧子都微笑道:“阿古姑娘需要我帮助你什么呢?”

    孟古从袖中掏出一本‘诗经’,这是她前几天托王福找人在宫外面买回来的,翻看其中一页,道:“就这一篇,我读了许多遍,竟然都没有明白这篇意思,二公子您瞧瞧。”

    萧子都接过看了看,温声道:“这是诗经幽风一篇,讲述的是七月间农夫劳作的场景,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日觱发,二之日粟烈。七月指的是夏日的七月,流者是下行,火或称大火,即天上的星宿,意思就是说,七月里火星落向西边。授衣则是受人于衣,使有所御寒……”

    他很有耐心的一一给她讲解每一句的含义,孟古听得认真,在一篇章讲解完之后,深叹了一口气,道:“‘女子伤悲,殆及公子同归’,无论是在深宫还是在宫外,世间女子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状似感慨的话让萧子都眉心深皱,目光深深的望着孟古,还未从她的面容中找到些许线索,却听得她道:“咦~他们练功结束了啊。”

    顺着她的话看去,练功厂上的人皆数散去,萧子都解释道:“只是中途休息罢了。”

    “这样啊。”孟古偏着脑袋,“将士们保家卫国,确实辛苦了些。”

    练武厂正中央有三两个伙夫装扮的人推着个推车,上面放置着两个大缸,里面装着的是刚刚熬制好的解暑汤药,要分发给每个士兵。

    士兵们自觉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二公子,奴婢是女子不能像他们那样为国做贡献。”孟古微偏头,看着萧子都道:“不如,奴婢下去帮帮他们吧。”

    萧子都微点头,任由着孟古走到练兵厂,拿起瓷碗盛着满满的汤药分发给每个士兵。

    七八月的天气酷暑难耐,练兵厂这种粗人才待的地方,练功久了自然是浑身充满了酸臭的汗味道,隔得老远这种味道扑入口鼻也会让人胃里难耐。以至于深宫里的那些个女子经过这个地方,都避而远之。

    如今孟古来此,见她穿着虽是婢女装扮,但是衣料却是中上等的绸缎,那些个士兵心下也明白她定是哪个贵主子面前得力的人,加之又瞧见她与萧子都走得亲近,聪明的人对她自然是恭敬有加。

    然而,排在最末端的几个士兵,却心生好奇,低着头小声的交耳,猜测着孟古的身份来历。

    这些个猜测声音,萧子奕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他带兵严谨,在军队中威望颇高,只需稍稍靠近那几个议论的士兵一步,那些个人也都心照不宣的闭上了嘴巴。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排在最末端的一个士兵,悄悄的退到了一旁,寻了个背阴的地方歇息去了。

    耳边没有繁杂嘈音,萧子奕不禁转头细细的打量孟古,方才他虽然在练兵,但是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萧子都的身上,他身为萧子都的亲哥哥,从来没有见过萧子都对一个女子这般的亲近过,于是便折身去到了萧子都的身边。

    “子都,那个丫头与你是什么关系?”他一上来,就指着孟古的身影,问。

    萧子都神色淡淡,简短的解释道:“上次在宫里我宿疾复发,就是被她所救。”

    “这么说,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了?”萧子奕惊讶,心中对于孟古的戒备也少了许多,却还是转身劝道:“虽她与你有恩,但是这是在深宫里,后宫的人不可多接触,子都,往后你还是尽量的与她保持距离为好。”

    萧子都一笑不答,目光遥遥的落在人群中那抹浅青色的纤瘦身影,心事重重,萧子奕还想再劝说,但看他淡然的神情,欲言又止。

    他没有读书人的心思细腻,没有瞧出萧子都神情的端倪,心中只是揣测孟古对于萧子都的不同,想着他从生下来就一直被疾病所烦扰,如今已是娶妻生子的年纪,可是即便是生在萧家这样的将门,长安城内那些个名门望族也不愿把自家女儿的大好年华浪费在他的身上。

    若是真的有一个女子能够走近他的心,总是能够给他留个念想,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又静站了一会儿,见萧子都的目光一直停驻在孟古的身上,萧子奕忍不住的急道:“若是你真的对她有意,不妨求王上把她赏赐与你,萧家已经许久没有喜事了。”

    萧子都先是愕然,随即低头失笑,然后别有深意道:“萧家的这份喜事,也该是由哥哥来办,临出府时,欢喜婆可是又拿了许多的画像入府。”

    闻言,萧子奕连忙挥手道:“我可是要上战场打仗的糙汉子,哪会有女儿家喜欢我,说不定哪天这条命都留在战场上了,还是不耽误人家了。”

    萧子都心中顿感万般不是滋味,萧家将门之家,一门都投入在战场之中,唯有他身子弱,举不起刀枪,只能窝在家里任由人伺候。眼眶一阵发酸,他抬头看了看蓝天,试图把这份酸涩给憋回去,目光再停驻在练武场上时,身影忽的怔住了。

    那是练武场的东南一脚,背阴的地方有十几个士兵或聚在一起坐着相互倚靠肩头小歇,或聚在一起小声的谈论着自己家里的情况,提及家里的娇妻幼子,脸上都不禁露出笑容。

    唯有一个士兵,与他们相隔几步之遥的距离处坐着,背倚靠着宫墙,闭目小歇。练武场那么多人,各自都有着自己的伙伴,唯有他是形单影只,显得格格不入。

    一只盛满凉汤的瓷碗伸到了他的面前。

    “呶,给你的。”

    听闻此话,那个士兵睁开了眼睛,在看到面前人的一刹那,忽的又转移了视线,别过头去:“谢谢,我不需要。”

    孟古眉心微皱,随即道:“你练功这么久了,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脸也泛红,若是不把这碗汤喝了,等下中了暑,你还怎么练功?”

    士兵呡了呡自己干涸的双唇,终是迟疑的伸出了手来接了过去,仰头一饮而尽。就在他把碗还给孟古的时候,手一下子被孟古给牢牢的抓住了。

    “你的手,受伤了!怎么伤的?!”孟古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士兵手上的几道抓痕看,声色沉沉。

    这厢动静虽小,却还是引得了距离较近的几个士兵的注意,向这方投来好奇的目光。

    被人注视,士兵低下了头去,快速的拂去孟古的手,道:“前些时间被猫抓伤了。

    他这样说着眼神却闪烁,很明显坐不住了,迅速的站起身来,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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