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沥沥,暮色中满城的牡丹着急地卸了红妆。.biquge一阵疾风掠过,惊得枝头正贴着花萼不舍的花瓣摇摇飘进了身畔的小溪流,浮浮沉沉随水流去了。

    不远处四角飞起的亭子里,一个黒衫少年倚靠着柱子,满面凄惶,伸出颤抖的左手,拿中指指腹去抹剑刃上的血迹,颤颤的怎么也抹不掉,他掼在地上“呛啷”一声,在寂静的雨里如同惊雷炸响。

    望着满园落红尽褪,他埋头啜泣起来。来时还灼灼艳艳,归时已尽是阑珊,好似他不止是杀了仇人也连同这草木生灵一起毁掉了。半炷香过去了,少年停止颤抖与哭泣,他立起身向东望去,那燃起来的宅院火焰滔天,应该什么都烧没了吧。

    他跛着左脚捡起长剑又重新擦拭起来,一下一下

    脑海中翻涌着家宅中的人荒马乱、嘶叫哭喊,以及爹娘死力撑到最后的画面,以后会慢慢模糊的吧?今夜他手刃仇人,他们狡辩着、挣扎着甚至拿当年之事作刀再次剜开他的伤口,击中灵魂的痛楚刚刚震得他双手发抖,那又怎样呢?他举剑斩杀那利刃般的声音,世界安静下来真是种解脱啊。

    “救命啊!救命!谁来救救我”远远传来一个微弱的孩童声音。

    少年屏息一听,有七八人朝这边来了!打破安静真是恼人啊。利剑入鞘,他纵身跃上如华盖般的亭子顶上,且待这帮聒噪的人过去吧。

    高处不胜寒,细雨在黑夜中密起来,像蜘蛛忙碌的织着天地这张大网。

    这园子本就在城郊,白日晴天还有些赏花偷会之人,暮色四合之后便是人迹廖廖了。忽地那数人的声响好像远去了,少年看着城内的万家灯火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带着丝丝残留的花香和泥土气息,还夹着淡淡的血腥气!

    少年低眸向行人的小道看去,依稀辨出是一个约十岁的女娃儿,一身白衣上沾着点点红色。她边跑边回头看着身后,十尺之外是七八个提着灯笼的带剑莽汉。这小女娃也算伶俐,许是知道这里人迹罕至呼救并无甚作用,便隐了声息东躲西藏。

    “小乖乖,快出来!叔叔带你去找爹爹啊!”为首的汉子佯装温和的叫道。

    “快来看,是爹爹来了,快出来跟爹爹走啊,囡囡。”另一个男子捏着嗓子诱她。

    女娃儿蹲在一株牡丹后面紧紧捂住嘴,他怎会不知爹爹早已被他们杀害!那人还以此威胁管家伯伯供出图纸,他们都早已知道爹爹被贼人杀害!何况他们根本不知什么图纸!

    “在那边!快去!”一个靠边的汉子压低声音道。

    女娃儿慌不择路,一不小心跌坐在地上!她看着亭上隐约有个人影,捡起一块石子扔过去试探,那影子伸手接住扔到一边去了。

    “大侠救命!就我!”她边呼救边看向那几人,他们越来越近了。

    “快!听到声音了,就在前边!”几人也听到了声音。

    “我为何要救你?”少年凛冽的声音响起。

    “我不求您救命,只求您杀了我吧!我不要死在仇人手里!”女娃儿尖利的声音刺破夜空。

    贼人愈发近了,女娃儿趁着稀碎的灯光走到溪流旁,她准备跳下去,那高处的人并不打算救她。

    “快抓住她!不然图纸谁都拿不到了!快啊!”

    灯笼逼近了,少年看到女娃儿回头望了望,眼里有倔强的仇恨掺杂着泪,映着碎光如星星点点落在眼中,她提起裙子抬脚要跳下去了。

    一个汉字飞扑过去,提着她的衣领到石径小道上,“小女娃子,你就算死了,你背上这图也是要剥下的,还是趁我们主子心情好,乖乖随我们回去找匠人将图案细细拓了,留你一条命也未可知啊。”

    “放开我!放开我!”她挣不开低头一口咬在那人手腕上。

    那人吃痛,拿手肘将她击晕,如烂泥一般扔在地上。

    “这小妮子竟跑出这么远!还好抓住了,不然回去有我们受的!”

    “好了,带货回去了。以后说不定也是一名忠犬!”

    “等我洗把手,这血糊的人难受。”他踢一脚地上的小人儿,拎起灯笼去溪边了。

    “扑棱棱”

    “什么人?!”有类似衣服翻飞的声音自几人头顶掠过,几人纷纷抬头去看,“是只大鸟吧?”为首的汉子怕有变见人已到齐挥手叫大家离开。

    “欸?人被你们背起了?”洗手的汉子拿灯照着地上,只有一滩被雨水稀释了的血迹。

    “什么?给老子找!”为首的窜过来就是一脚,“找不到谁都别想活!”

    “刚、刚刚还躺在这儿!”汉子爬起来结巴的辩解,他明明记得是将女娃儿打晕了呀。

    几人骂骂咧咧的翻起这园子来。

    远处立在树梢上的少年足尖一点,离开了这吵人的牡丹园。雨渐渐下出了声响。

    “啊!谁?!”察觉有人在碰自己的伤口,江流风从沉重冗长的梦里挣扎醒来,顺着自己抓住的手腕往上看。

    “涟儿?!你干什么?”他缩回自己的腿。

    “江流风,你都干了些什么?又对着自己的腿下手,如果伤着脚筋你这条腿就废了,你知不知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我不小心弄伤的。”

    “得了吧,小众都告诉我了。原来你一直在诓我,你说你早就不伤害自己了。呵呵,亏我也信!”

    “涟儿,你都想起来了?”江流风激动地握着她的手,她都记起来了,一定会好好跟他回去了。

    “放开我!”甩开他的手,她气冲冲的离开了。

    “涟儿!唉!”江流风没想到被涟儿发现自残的事情,他也是自她丢失之后每日焦急才又开始伤害自己。涟儿,我一直未曾食言。

    “啧啧啧,真是感人至深!”窗户被推开,阿木进入屋内冷嘲热讽道。

    江流风背对着他闭上了眼,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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