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府门前立着招魂幡,门楣上方用白布包了挂着灵花,守门的两个衙役都穿着孝服,院里传来阵阵哭声。.1kanshu镇守夫人一身素白泣不成声,她的女儿昨日才找回来,今日便不行了,才十六岁如花一般的年纪啊。

    “我的幻儿啊!你让为娘怎么办啊幻儿……”

    眼见她两腿一软要跌坐在地上,秦嫂眼明手快的上前扶住:“夫人,注意身子,出了好歹小姐也不安稳的。”

    秦嫂招呼身后的丫鬟搬把椅子过来,让夫人坐下。她不明白老爷到底要干什么,小姐明明还有救,他却要大张旗鼓将人下葬,这不是生生活埋吗看着哭得几欲昏厥的夫人,心里真是可怜她们母女。明明女儿近在眼前却不得见,得见了却是永别之日。唉!她也决定了,小姐五七一过她就回家带孙子喽,这一家里的是是非非她是再也不掺和了。

    “秦嫂,你扶我到小姐房间,我、我要去见幻儿最后一面。快!”夫人拭去泪水,伸手叫秦嫂。

    老爷特意交待在小姐入棺前一定不能叫夫人见到,这会儿老爷还没过来,应该是还不到时候。“夫人,老爷在就行,您等着他们给小姐梳洗打扮好再见啊。”秦嫂也忍不住掉下眼泪,小姐那个样子怎么敢让夫人看到啊会要了她命的!

    “秦嫂,你昨日去看了我的幻儿的,她伤的怎么样为什么那么严重,才第二天就不行了?”

    被她抓着腕子,秦嫂有点儿慌,“小姐……她、她被人打断了肋骨,拖得时间久了,昨日请来的大夫说、已然不行了,伤及到五脏六腑了。”

    “我苦命的幻儿!那她可有说是何人干的”夫人带着哭腔问。

    “夫人,小姐当时已经说不了话了,人是昏迷的。”

    “啊!天杀的!谁害了我的幻儿天打五雷轰啊!幻儿……”

    “秦嫂,你怎不劝着点夫人明知道她身体不好。夫人,都收拾停当了,去看看幻儿吧。”王大富瞥一眼秦嫂,俯身扶起夫人。

    秦嫂赶紧到另一边搀住夫人,她自是知道他那一眼的意思,这天下估计再没有比他更狠心的爹了。

    灵堂就布置在王青幻生前的房间,她那残存的一点儿意识中一定是满满的悲凉,临死了才将她从柴房里接出,又是梳洗又是打扮,衣服是十成新的,发簪饰品是新打的,连头上造型都是最隆重的,原来此生最光彩的是死去这一刻啊。

    “夫人,小心!”王大富紧紧跟她来到未合盖的棺木旁。

    “幻儿幻儿啊……”

    “夫人,你看我们幻儿今天多美啊,你不要这样,我们幻儿会不开心的,啊。”王大富也流下虚伪的泪水。

    幻儿,你别怪爹!怪就怪你生下是个女儿身!怪你打算跟那姓伍的小子私奔!怪那个外乡人被人救走了,本来爹是准备让他代替你的。幻儿,爹还给你请了一次大夫,可是幻儿啊,你的命该如此啊。爹之前给你铺的锦绣前程,你死活不要,只能让你最后为这个家做点奉献了。

    “幻儿!幻儿!老爷!老爷!幻儿的手动了,她刚刚手指弯了一下。她没死呢,是不是?”

    王大富半拖半抱地将夫人挪离棺木,一时没注意竟然让夫人抓住了她的手!“夫人,你冷静一下!幻儿是死了!她不会动了!秦嫂,搀住夫人!”

    “老爷!真的在动!幻儿她还活着呢,老爷,你救救她,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啊!”夫人坚信自己没看错。

    “送夫人回房,她的身体受不了这种刺激了。你们两个!跟秦嫂一起!”

    “是!”

    “我不走!我的幻儿,幻儿……”夫人边被架着走边回头哭喊。

    “盖棺!出殡!”王大富手一挥,这不能放了,他怕被夫人看出来,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午时,响器唢呐奏起哀乐,四五十人浩浩荡荡从街心穿过,纸钱白币黄纸漫天飞舞。

    金珂刚吃过午饭,她是遵循不了他们午不食的作风,正坐在窗边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吃太饱有点儿小困啊,她掩嘴打个哈欠。

    “珂儿,听说没今那王家小姐下葬,正二八年华呢。”宁殊进屋先给自己倒杯水,端着坐到她对面。

    本来他在庆源典当行谈事情,听说了这事,想着她这几日不甚高兴,赶紧回来告诉她这个消息,没替她报仇,好歹这也算是仇人家的坏事嘛。

    “哪个王家小姐”金珂懒懒问一句。

    “王大富家的那个王小姐啊,说是昨天才找回来,今天就下葬了。你说她这命真是,啊。”

    王大富家就是柴房隔壁房间里的那个那不对啊,不可能这么快啊。

    “宁殊,你还记得我刚醒来的时候,给你说过,那小姐没有丢就关在后院。记得吗”

    经金珂一提醒,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那你这意思是,这葬礼有猫腻”

    “肯定有,王大富是什么人啊对自己亲生女儿都下得了那么狠的毒手,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也许这是他为了引出伍家大少爷而设的计呢。”金珂玩着手中的夜明珠,心中好奇王大富怎地不提这珠子被盗的事情,难道这珠子是假的

    “想什么呢?嘿,这珠子不错啊,哪儿来的给我瞅一眼!”宁殊伸手抢过来。

    “你说,这珠子有假的吗”金珂目光自窗外收回到他脸上。

    “自然做得假,你这个这般大的,据我所知只有一颗,已经在大王爷晏奇渊的府上了。这颗九成是假的。不过日常把玩也不错。”宁殊将珠子沿着桌面滚到金珂手边。

    “怪不得王大富这么大方!”金珂了然了。

    “哎!听!他们过来了!”宁殊伸着头往街上看,“哟!人还挺多!珂儿,说不定真让你说准了,那棺木前前后后二十多个衙役都配着刀呢。”

    “我们跟去看看吧,万一伍家大少爷出现了,我们也好帮个手。”

    “帮手帮谁”宁殊愕然。

    “当然是帮伍少爷啊!伍四哥爷仨受我连累,处境更不好了。出来后我也没脸再去见他们了。要是这次伍大少能出现,我们出手相助也算消去一些我的愧疚。”

    宁殊不曾想到她会有这番细腻的心思,还以为她就是大大咧咧呢,念她刚死里逃生,想做点儿什么就做点儿什么吧。

    “行,那走吧,要不一会儿该过去了!哎上哪儿去”宁殊一把拉住要去开门的人。

    “下楼去啊!快点啊!”金珂拽他。

    “过来!”宁殊一用力将人扯到怀里,一把推开窗户,揽着人跳到了对面的房顶上。

    “对啊,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脚力跟着呢。”金珂捶一拳宁殊的胸口。

    “你轻点儿,一会儿掉下去!”宁殊揽紧一点。

    原来死人的葬礼是这样喧哗吵闹,响器划破阴沉的天幕,漫天的纸钱飘洒,活人低头沉默前行。

    招魂幡在风中簌簌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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