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智渊一踏进酿花苑,入眼的便是那惹眼的火盆子。.shung火光之后斜靠石凳坐在地上的女子正一脸迷醉,仿佛被定住一般,对着火光出神。时不时丢一把纸钱到盆中,燃起更高的火焰惊起更多的烟灰。

    阿醒也是一愣,赶紧看看主子脸色,“爷,江小姐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晏智渊瞥阿醒一眼,她什么样子自己不清楚吗,用得着他多话?

    “王爷……”红儿紧张开口。

    “都下去吧。”晏智渊淡淡开口,“阿醒,你也回去吧。”

    江涟听见动静,抬抬头,声音空旷幽远,“王爷来了。”

    晏智渊“嗯”一声,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来一口吗?许多生前应该没有跟王爷喝过酒。”江涟举着酒壶问道。

    晏智渊无声接过,抿了一小口,通体的冰冷入腹并没有带来该有的酒温,“涟儿,这怎么是水?”

    “水?江涟似如梦初醒,不信的喝上一口,“呵呵,估计是红儿偷偷换了,方才让她去重添一些过来。看来许多也不想与王爷喝上一杯。”

    “想不到涟儿与许多也关系不错。”

    关系不错?江涟把酒壶放在地上,是不错吧?至少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许多是为数不多的一个不带有色眼镜看她的。他虽好财,却深知哪种可取哪种不可取。自己怆惶逃出洛丘城时,没有他自己要绕不少圈子作不少难。

    “涟儿,你可知许多在一个月前归顺了晏奇渊?”

    “那又怎样?不一样是死在他的手上。”

    “我猜想可能是许多有所隐瞒,才有如此结局。”

    “也未必,如果是因为有所隐瞒一刀杀了岂不人不知鬼不觉,何必用上如此阴毒的法子。或者是在考验他是否忠心,只不过中间出了岔子,才会闹得人尽皆知。而许多最终也落了个被肢解的下场。”

    “你的意思是,许多可能是在试药?”晏智渊挑眉,“那他运气也太差了点儿。”

    “天命不可违,命数尽了,能翻腾起什么呢?如果我没猜错,还会有人死的。”

    “为什么?”

    “许多这个试验是失败的,他们没有得到最终的结果,怎会轻易罢休?”

    “那为何要将人扔到大街上呢?这不是增加失败的风险吗?”

    “大街上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有。大概是为了检验其症状能不能瞒得过所有人,如今天龙寺虽找不到原因却也判定人是死了。那他们下一步就好判断这种药物用在何处了。”江涟头脑异常清晰,“以后还请王爷为我配够王妃该有的阵仗,我也得四处走动走动了。”

    “这是自然。今日父亲已将婚期定下,是下月初八。”晏智渊说完,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神色。

    “那有劳王爷了,我一个孤家寡人,无父无母,眼下一个哥哥还被人囚着,实在帮不上忙了。”江涟面不改色,只是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涟儿可以邀请哥哥来府上住段日子,想必大哥也不会过多为难。”

    江涟呼吸一窒,“明白了,我明日就去。”

    火盆中的火势颓了,灰烬在反复几个明灭之后,终归了黑暗。

    “王爷还有何事吩咐?”江涟撑着石凳站起身来。

    “你若是对婚期没有异议,那我就要准备喜帖了。”

    “可以。”江涟裹紧披风,冷声回答。

    “涟儿,那……宁家的……是你发?”

    江涟垂下眸子,“不用,王爷一并发出去吧。夜深寒凉,王爷早些回去休息。”

    晏智渊负手而立,望着那单薄背影,依然瘦弱,却又仿佛有了些不同,好像更加坚决了些。

    “嘎!”

    寒鸦在树枝上跳着脚,黑豆般的眼睛盯着石桌上那盘酱牛肉。

    “你这个畜牲,生在城中,怎地也养成了城中的坏习气?如今也要吃熟食了。”晏智渊伸手点点那枝上的鸟儿,一副数落的语气。

    可话音才落,他便察觉不对,这晏南城中是绝无黑鸦能飞进来的。

    寒鸦蓦地扑棱翅膀飞向屋顶,晏智渊立刻拧身追上。

    弯月终是被云遮住,夜色愈发黑暗。

    屋顶上并无人影,只是掉落了一片树叶。那鸦越飞越低,好似是入了一家花楼之中。

    晏智渊捡起树叶,落在地上。凑着依稀的灯笼,他认出来,这是一片自然干枯的胡杨叶子。

    来自北漠?

    他捏着胡杨叶子踱回了自己的院中。

    ……

    卯时刚过,江涟就醒了。院里还很安静,只听得到一些麻雀咕哝的声音。

    她起床,看到边几上那一堆碎木屑,还有那个初具形骸的人偶。呆了一呆,拿起来丢进了火炉中。

    既然毁了,就随它去吧。

    江涟打开门,呼吸着早晨新鲜的冷气,依照惯例她依旧捏了几粒鱼食撒在缸中,虽然冬日里鱼儿不怎么吃东西。

    “小姐。”红儿一开门就看见她在喂鱼。

    江涟抬头,“起了,你帮我去给他们说声,早饭过后我要用车。”

    “是。”

    江涟回到屋中迅速洗漱完毕,找了一件艳丽至极的水红袍子穿上。又将头发削短一些,扎了高马尾。

    “小姐,您剪了头发?”红儿被一地碎发惊得声音都尖锐了几分。

    江涟掏掏耳朵,“淡定,红儿。地上的是头发,又不是抹了脖子。”

    “小姐,不要乱说!”红儿一边清理地上的碎发一边很严肃的看了江涟一眼,“小姐,头发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是与……”

    “是与生命同等重要的存在,iknow,iknow。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江涟起身,他们怎么都对头发这么执着?头发和生命根本是两码事,ok

    “小姐,这让王爷看见会责罚我们的。”

    “为什么?凭什么?这是我的头发!好了,你去看看早餐好了没有,我有些饿了。”江涟实在不想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赶紧将她打发出去了。

    “江小姐。”

    “阿醒,什么事?”

    “您今天要出去?”

    “是的,去看看流风哥哥,顺便向大王爷将人讨回来一段时间。”

    “王爷可能无法陪您一同前去了,他今日要进宫。”

    江涟连忙澄清,“我怕你们误会了,我没想让王爷陪同,我自己去完全可以去。”

    “可是,小姐,你明明知道大王府就等着您送上门呢。他们正愁没有机会下手,您一去不隧了他们的愿了?”

    江涟轻笑,“阿醒,你们想太多了。晏奇渊有这么傻,章庆之可不会。放心吧,我一定完完整整的回来。”

    “要不,我叫几个侍卫跟着?”

    “噢卖糕的!qg tian bai ri的谁都不会做什么的,阿醒,去忙你的去好吗?”江涟无奈耸肩,以前怎么没发现身边净是些大惊小怪的人呢。

    阿醒垂头丧气的出去了,他就是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某人会乱了全盘计划。

    江涟戳着碗里的白粥,一早起来的好胃口全被他们破坏了。

    “小姐,不合胃口吗?”红儿立在一旁,看她并未吃几口。

    “不是,粥很好。”江涟突然觉得有点儿透不过来气,使唤的人时刻跟着也真是要命啊。

    “红儿,跟王爷说,把酿花苑里的人减去一半吧,派在别处,我们用不了这么多。”

    “小姐!我们总共就六个人啊!”

    “留两个就够了,你看着再选一个,其他的打回到王爷院里去吧。”

    红儿看她态度坚决,只好应一声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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