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歧梦之旅 >第八章 奴隶
    又过了半个月,因为连日降毛毛细雨,气温有了回暖的迹象,为了避免野兽皮毛发霉,罗父决定提前出发北上。.biquge

    一大早,罗父就率领几个管事和一批剑客,带着十几牛车的皮毛,几十个家奴,浩浩荡荡的北上采购去了。罗母在家坐镇罗府。

    罗洋洋在家里宅了一段时日后也有点儿坐不住了,和罗母报备了一声,就带着阿肆、阿五和父亲走之前特意留给他的护卫阿林,开始了在古代的第一次户外游。

    罗家附近有一座小山,虽然是石头山,山上却树木茂密。苦楝树、榕树、梧桐树,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树木林立山间,不知道的人如果夏天从远处观望可能会以为这里只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无山无石。

    太阳刚刚升起,清晨的草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还未来得及化开。罗洋洋调皮的抬脚在草地上轻轻划拉,把白霜给划开或踩出清晰的鞋印,不时凑近颜色漂亮的花草树木,观察肥嫩的花蕊或嫩芽,一路上东凑凑西瞧瞧,玩得不亦乐乎。握着路上采摘的野花,闻着清爽的空气,耳边是清脆的鸟鸣声,看着眼前的美景,宛如身处人间仙境,罗洋洋感觉有点儿陶醉。

    忽然,耳边传来吆喝声。罗洋洋侧耳倾听。

    “喝!”“嗨!”“呵!”“嘿!”

    “什么声音?”罗洋洋问。

    “那个方向……是在建筑新宅府呢。”阿肆回道。

    “走,去瞧瞧。”罗洋洋说着便朝声音的来源走去。

    工地上,一位身着黑色深衣的男子面目肃然,站立在一个临时搭建的亭子下,紧盯着眼前运作的工程。一个家奴忽然走上前来,低声说道:“阿福管事,少主子来了。”

    男子闻言回过头,只见迎面走来的少年穿着黑红深衣,套着白色貂袄,戴着白貂帽,病后将养了几个月,养得白白嫩嫩的,乍一看去,像一个精雕玉琢的瓷娃娃朝他走来。男子伸手作揖:“给少主子问安。鄙人阿福,是负责监管新宅的管事。”

    “阿福管事安好。”罗洋洋朝他点点头,说:“你忙你的吧。我只是路过随便看看。”

    阿福管事再作揖,回到岗位继续监督工事。罗洋洋的眼睛随着他往前看,一下子傻眼了。

    眼前的建筑工地上,到处是光着膀子,穿着破旧短裤的赤脚家奴。他们有的在拌泥浆,有的在搬石块或木头,有的在敲碎石块,有的在锯木头,有的在砌墙。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的。

    “他们……他们不冷吗?为什么都不穿衣服鞋子?”罗洋洋喉咙发紧,握了握有些冰凉的手指。

    “因为干活的时候衣物易损,他们不舍把衣服鞋子磨破了。如此这般,下工回去后依然有好衣服可穿。”阿福管事看了下罗洋洋愣怔的神情,笑着说道,“现下天气不算寒冷,而且工奴持续劳作,身子不易受寒,少主子无需担心他们会受寒染疾。”

    罗洋洋点头默然。她第一次了解到这里的奴仆有多苦,心里有点难受。不由得庆幸自己穿越在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身上,否则让她像下面的工人那样劳作,就是没累死也要冷死。

    正想着,忽然,一个抗石块的人毫无防备的倒下了,石块失去平衡,其他几个一起抗石块的同伴不得不把石块放下来,调整位置,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重新把石块扛起来搬走。有一个穿着灰色粗布长裙的家仆走过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熟练的朝旁边招呼了几句,便有两个家奴过来把人抬走了。

    罗洋洋紧张的问:“阿福管事,那个人……”

    “死了。”阿福管事神色不变。

    “死了?”罗洋洋语塞,心中有些悲凉,问道“他们要把他抬去哪里?”

    “后山有个专门埋尸体的坑。”阿福管事叹了一口,“这是他们的命。他们这辈子为奴,注定难以善终。这辈子勤勤恳恳服侍主人家,积累善缘,来生也许能投生在一个福贵人家。”

    罗洋洋听了心里觉得荒谬,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沉默不语。她第一次理解什么叫“蝼蚁”和“愚昧”。

    辞别阿福管事,罗洋洋一路上低头不语。她只是一个穿越到古代小男孩儿身上的女高中生,除了有一点儿不算很出色的画画技巧,可谓身无所长,在这个世界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在上一个世界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父母的宠爱,姐姐的疼,即使来到这个世界,也享受着新父母的关爱,家仆们的悉心照顾,不曾受过半点委屈。今天才知道自己这两世所拥有的一切对那些穷苦人而言是多么奢侈幸福的一件事。

    “小主子。”默默跟在后头的阿肆见小主人面色不豫,忽然开口轻唤。

    “嗯?”罗洋洋慢下脚步,回头看他。

    “小主子,不要难过。主子待大家已经是极好的了。别家的主子动辄就打杀家奴,平日里打骂都算轻的,遇到心情不顺,直接把家奴打杀或转卖了也是常有的事,奴才们也只能生生受着。咱家的主子是真正的君子,平日里从不随意打骂我们,许我们吃,许我们穿,还给我们建通铺住着。我们都感恩能遇到主子这样的大善人。”

    “嗯!”随行的阿五也应和的点点头。

    “你们的父母呢?他们是做什么的?”

    “记不清了。听说小的父亲是个当兵的,在小的年幼时去打仗,死了。母亲是个绣娘,当年为了给弟弟治病,就把我卖给了人贩子。后来,主人买家奴许是看我长得还算伶俐,就买回来伺候小主子。”阿肆语气天真的说。

    “小的父亲是府里的车夫,母亲是府里的绣娘,小的是家生奴。”阿五回道。

    阿林还是未发一语。

    “想家吗?”罗洋洋问阿肆。

    “有时候会想母亲和弟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饿肚子,有没有御寒的衣裳……”阿肆的声音越说越小。

    “有没有想过回去?”

    阿肆摇摇头,道:“小的不敢。小的这辈子都是主子的奴。况且,当年被转卖了几手,阿肆已不记得家在何处了。”

    罗洋洋叹了口气。

    阿林忽然开口,“若少主子当真心疼他们,不妨先把自己的本事先练起来。等少主子长大当家了,对下人们宽厚一些也就是了。“

    她头脑一热,想说:“你们相信我,等我长大了,一定不会让你们任何人再在冬天光着膀子赤着脚在地里干活。我会让你们和你们的孩子个个都吃饱,穿暖,不再轻易受人欺辱打杀。想继续在府里做事就继续在府里做事,想离府自立门户我就放你们自立门户。”

    想说的话有很多,但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实现这个突然冒起的想法。她在这个世界甚至连正常的交流能力都还做不到。空口承诺她是说不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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