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8日,周日,傍晚的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从风都到台北的高速公路已经堵成一串骨肉相连。老包搓了搓迷离的睡眼,看见旁边的柳夏正出神地望着大巴窗外空无一物的夜空。
“欧巴,几点?”老包的声音还有些混沌。
“九点多了吧。”
“草……”
“附议……”柳夏一直没有回头。过了不到五秒,又听到老包呼呼的鼾声。柳夏努努嘴,翻开手中的信纸,他望向夹在中间的照片,对着照片里的那张大黑脸不屑一笑。
熟悉而陌生许炎昆。
在四个月的时间,许炎昆已经一路从喜都辗转西安、经武汉、过成都、停大理、往藏地、出西域,照片上的他一身脏了吧唧的红蓝白绿,在博克拉(尼泊尔)的某条满是垃圾和烟霾的大街上亲昵地搂着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小孩而对着镜头咧嘴傻笑,从取景一看便知是个拙劣摄影师和一台拙劣相机的作品。许炎昆皮肤干枯,厚唇龟裂,他的毛寸已经变成了十几公分的长发,乱糟糟的似乎有个把月没有洗过,看起来像一个已在当地生活了许多年的难民。
许炎昆在信里只字未提136,只说他电话里挨了刘老一顿臭骂后得到了休学一年的批准,轻描淡写着路上的过客和故事,仿佛他生来就是一个无牵无挂的行者。柳夏却记得去年大家闲聊时说起,这是他和楚岚曾一起许愿过的毕业旅行,他记得,这条漫长而奢侈的路线还剩下两站,印度和斯里兰卡。
不知是有意亦或无意。
不知是去缅怀还是忘却。
不知他在西安的城墙上搭着帐篷的那个夜晚,当冷风呼啸过,会不会在梦中习惯性地伸手要去抱住一个瘦弱的身躯,去给她他的温暖。
不知他路过成都街角的火锅店,是否也想起那日和沈沛泽陪柳夏到医院做完检查后去的洞子张。
不知他面着那洱海的月,是否仍在思念那胜遍人间风物的笑靥。
不知他漂泊万里立在那耳闻千遍的布达拉宫前是否,曾问如来一句……究竟为何?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