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幻想江湖群英录 >第071章 时势如局思变棋
    水临渊二人出示了拜帖,一言堂的守卫恭敬开门请入。

    里面是三进的院落,庭院与门面等宽,前院开阔空旷,种琼花玉树,立嶙峋怪石。任东西和水临渊也不做停留,直接往中院去。

    中院门后,立了巨大的精雕金丝楠木屏风,画了四时山水。绕过屏风,入眼是亭台水榭,脚下是碧水微漾,桥边是和风扶柳。

    亭中两名须发花白的老者,皆身着蓝衣白纹,对坐弈棋。

    任东西和水临渊朝亭中去,同时揖拜。

    “晚生无为山天宗任东西拜见莫大人、何大人”

    “晚生无为山水宗水临渊拜见莫大人、何大人”

    那面对的老者瞥了一眼,没有搭话,挥了挥手,让他们且退后,双指夹了枚黑番石制作的棋子,兀自思索。

    任东西和和水临渊暂且退后候着,看着棋盘上分布的黑白棋子。黑棋如墨,白棋如钛。黑棋已经占去了大半的棋盘,且连纵通气,已然盘活江山。而白棋棋子数量就少了许多,零散分布在黑棋周围。

    再一看那执黑子老者的棋罐旁边,棋罐盖子里已提了许多白子,而这边的棋罐旁边只有寥寥数颗黑子。

    而巧妙就在于,那棋盘上的形式优劣并不在于双方子、目的多少。黑子虽多,却不能再往外扩张。且白子虽少,但环伺黑子四周,且白子于黑子腹中关有镇,已成活局,泰然不可动。

    如此一来,倒是黑子不能妄动,若是外冲,必引白子突入,若是与中镇呼应,几乎可成夹击之势,而黑子中腹气眼会被一一溃解;而黑子若是守中,便只能自堵气眼;若是在白子包围之外筹谋,却又得深入敌方,孤军匹马难以成事。

    面对如此形式,对面的老者一再思索,终是叹了口气,将指间黑子丢入红檀木的棋罐里“莫老布的这棋局,实在难解,我老何破不了题。”

    背对的老者是莫闲庭,乃是一言堂的首席,也是高居庙堂的兵部尚书,平时只是于一言堂挂名,偶有重大决策才会出现在一言堂里。

    听了何忧君的话,莫闲庭笑了笑,这才扭过头,先是看到了任东西,问道“任宗主可能解这局”

    任东西道“晚生不会下棋,看不懂。”

    于是莫闲庭又问水临渊“听说水宗主曾与圣上对弈,而获封善渊真人,不知水宗主可能解这棋局”

    水临渊瞥了眼任东西,道“不动。”

    莫闲庭摸了摸胡子“不动可解”

    水临渊道“黑子先行占优,白子如何应对,全看黑子如何行棋。黑子不动,白子自然也不动。”

    莫闲庭道“就这么僵持着”

    水临渊道“天下万事万物,一如这棋局,没有绝对的黑白,对立且互存,本就道之自然。”

    莫闲庭道“但是眼下这棋局,白子是随时可以扭转乾坤,覆灭黑子。就算黑子想闭目塞听维持现状,但是正经对弈,漏尽金沙,时间一到,却由不得黑子犹豫,匆匆落子便成定局了。”

    水临渊道“若是棋局,这黑子必败无疑。若是世事,黑子未必会输。”

    莫闲庭正过身子“若是世事,该当如何布局”

    水临渊道“棋盘之内,输赢有定皆是因为,棋子只是棋子,黑白分明不会变化。但是在世事中,人不是棋,有太多不可预测的变化。”

    “比如呢”

    “比如知白守黑,在人、事中,黑与白不是绝对的,黑白是可以相互变化的。”水临渊从棋罐里捏了一颗黑棋换掉了镇中的一颗白旗。如此一来,白棋镇于黑棋的中关,立即就破了。中关一清,黑棋之内稳如泰山,固若金汤。而外围的白子也因分布而势单,可慢慢地逐一击破。

    莫闲庭道笑道“你这番话跟圣上如出一辙,怪不得圣上亲封的善渊真人。”

    水临渊听到圣人二字,不由得眉毛一跳。“莫大人与圣上曾弈此局”

    莫闲庭道“此棋局乃是圣上所出,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圣人说,这棋局黑子必败,无解。然时势多变,白子未必会嬴。”

    水临渊不置可否。

    何忧君一颗一颗捡了黑白棋子,悠悠道“江山做檀板,道、法作经纬,世上谁不是棋子呢莫老也真是的,咱们连日为了武林盛会连轴忙碌,好不容易今日得了闲,却布了这棋局闹心。”

    莫闲庭笑道“不关心则不忧啊。”

    何忧君叹了口气,看了看水临渊二人“挨到今天才来,我还以为无为山的赏银不稀得要了呢”

    任东西笑道“哪儿能够我们这山高路远,实在是今日才到帝京,就忙着过来了。”

    莫闲庭朝任东西道“想不到定北王的神兵还能现世,上头很是欣慰,特赏无为山黄金百两。”

    任东西鞠了个揖拜“谢圣上天恩。”

    莫闲庭点了头,何忧君转身便走了。

    莫闲庭道“赏赐你你稍后与何忧君去后院登记领取。只是,有一些事我需要嘱咐你们。”

    任东西道“莫大人请讲。”

    莫闲庭道“武林荣耀星男子赛组,务必莫争第一。”

    水临渊皱眉道“为何”

    莫闲庭道“有贵人争锋,。”

    水临渊眉毛一挑,冷哼一声“何方贵人”

    莫闲庭也是一声冷笑,道“贵人便是贵人,何须问来自何方”

    水临渊嗤道“既是贵人,为何又涉足江湖鱼龙混杂之地既然你们早有内定,还排这名次做什么岂不是可笑”

    莫闲庭不言,何忧君这时已经抱着一方木匣过来。“百两黄金,也不少了”

    任东西道“就算我们不与那位贵人争,那贵人就有把握嬴天下豪杰”

    莫闲庭道“这个,我们已经和各个实力较强的门派都商定了,自有计较。”

    任东西笑道“如此说来,旁人想要争这第一,还得先赢了其他各大门派的弟子。那这第一,可真不容易,我们长远只怕也没有这个实力。只是不知道那战觞是哪一个赛组的赏品”

    莫闲庭道“之前不公布各个赛组的赏品,就是怕一组扎堆,其他组没有人报名。开赛日便会公布了。”

    水临渊提了木匣子与任东西往回走。水临渊蹙着眉头,显然是十分不乐意。

    任东西劝道“师弟莫再不平了,那个第一咱无为山争不争两可的,不然掌门师兄不会只派了长远来参加成年男子组的比赛。”

    水临渊道“我倒不是为了第一的事情不平,只是觉得一言堂巴结权贵,内定名额的做派,实在让人瞧不上。偌大武林,偌大比赛,都是他们眼中的猴戏。”

    任东西道“他们把咱们当猴看,咱们也把他们当猴看”

    水临渊仍是不乐意“他们哪有猴有意思”

    任东西哈哈直笑。

    “师兄,你明明弈术精湛,为何却在莫闲庭、何忧君二人面前谎称不懂棋”

    任东西收了笑声,叹道“其实你也看得明白,他们琢磨的哪里是棋局呢他们琢磨的是圣意在野不言朝政,我跟他们说些废话作甚”

    水临渊沉了眼皮“我也不该跟他们说那么多废话的。”

    “你曾与圣上对弈,连胜三局,盛名在外,若是说推脱,不免有傲物之嫌。”任东西道“如果圣上所想如你所解,那咱们大成的君王在这康平盛世里看到的却都是虎狼环伺呢只是不知道,这镇于中关腹地的白子,却是谁呢”

    水临渊道“师兄不是说在野不言朝政,怎么这会儿又嘀咕起来”

    任东西哼笑“那是对外人对于自家人,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水临渊挑眉道“既然我是自家人,师兄就告诉我,蚍蜉师叔祖把战觞送到一言堂是什么道理吧”

    任东西愣了愣,道“师叔祖说,江湖的暗流就要翻出水面了。”

    水临渊道“暗流谁是暗流”

    任东西道“民生不安,则庙堂不稳;庙堂生动荡,则江湖起波涛,你说谁是暗流”

    水临渊蹙眉看着任东西“那你们是要做什么”

    “我们”任东西笑了笑“江海入海流,我们就是那海上的波浪,要躁动起来呀”

    水临渊翻了个白眼这个任东西,难得正经说三句话。“说人话”

    任东西道“湖泊江海本来都是平静的,突然翻涌起来,不过是因为风。”

    一阵风掠过,将两人的头发、衣袂飒飒扬起,仿佛应和任东西的话一般。

    任东西伸出手,风从五指间穿插而过“这风看不见、摸不着、留不住但一旦发声呼啸,就天地变色。旋风成势,经过平原,扶摇而上九万里,摧枯拉朽;掠过瀚海,骇浪汹涌绝云天,震荡五湖。江湖一直不平静,原因就在于世风不止,风轻水微澜,大风起大浪。我们无为山虽然是江湖首屈一指的大派,放诸四海,也不过是涓涓一脉,也畏惧这无形无相的风啊”

    水临渊听出任东西乃是借物说理“世风可成势,只是不知道师兄所说的风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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