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夜行，百鬼拱服！</p>
……</p>
“大哥，你杀了那地主了！”</p>
“对，如今算为小妹报仇了，我们走吧。”</p>
“等一等……这满箱子的金银和地契，不拿可惜啊……”</p>
……</p>
往昔一幕幕倾出脑海，止也止不住，沈忠不得不面对五十年来所有的人生记忆，从小到大，从大到老，而在这些记忆中，他的大哥与自己的私心好像都未曾缺席。</p>
……</p>
“二弟，吴全来了，留下这本秘籍，但他说恐怕有凶险，让我仔细考虑……”</p>
“大哥，以前的你，再大的风险你都不怕的。”</p>
“我年纪大了，不比以往了。”</p>
“唉，也是。我的资质平平，年纪也不饶人啦。可惜我那班儿子随我，也没有一个出息的，跟在你身边那么久，武艺没什么长进。大哥啊，我真怕有一日，我们两个老家伙死了，这班孩子们顶不住事，到时候，沈家会不济……”</p>
“唉……”</p>
“霜儿长大了，模样出落得与小妹别无二致。再过段时间她就要嫁人了。万一沈家不济，她……恐怕要在婆家受苦……”</p>
“……”</p>
“大哥，沈家都靠了你啊。”</p>
“我明白了，这秘籍上，有蜕变重生之法，不过很难练成……”</p>
“可是，吴全不是轻易练成了么？”</p>
“我试试吧……”</p>
“大哥，吴全还给我一盒药丹，说有催化功体之能，你看……”</p>
……</p>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忠在黑暗中蓦然狂笑，“是了……是了！你只是一个武痴，你只做一个武痴便好！这沈家基业是我创下的，你哪里懂经营，哪里懂生财！人人都说沈二老爷不济事，其实我才是沈家的话事人！是我！是我！”</p>
随即睁眼，却见前路影影绰绰。网</a>
“谁？！”他大吼，再来便看清了：那人影一个个都似曾相识，都是被他害死的人。</p>
“沈忠！沈二老爷！还我命来！”</p>
那两个被他亲手推进井里的小妾飘在最前，五指齐伸——</p>
“是你！是你们！你们来寻仇了！啊啊啊啊——！！”他一同狂呼滥叫，挥剑乱斩一气，便在这时，他在众多索命的冤魂中，看到了宋飞鹞的侧脸。</p>
“是你……是你这个妖女作祟！”</p>
他扑去，一剑刺了个空，反倒让鬼祟缠上了，挣脱不得。</p>
她冷眼观沈忠几近狂乱，道：“《通明宝鉴》，前朝被禁妖书。名为武学圣典，实则是一种擅动天意的法门。此法的本质，是为操控心魂梦境：先是自己，再是他人，然后是鬼魅，接着是万物，最后天地道化尽在掌握……然而修习一旦开始，便不可停下，否则必遭其噬；而即便一直修习，因人的资质各有高低，所以结果往往因人而异。成者，便是万中无一的高人；而那不成的，就会活生生变作各类怪物，人性尽褪。”</p>
“那为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要向他套出真相呢？</p>
“你看，令嫒睡了。”她一抬手，幻象里透出一面镜子，镜子里有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是沈兰霜，她中了毒，不过不深，还在昏睡。</p>
“她听了该听的，就该睡了，”她道，“我需要一名沈家人，作为见证。”</p>
“你……”沈忠明白过来，“那么……那姓柳的小子……”</p>
“没错，是我故意支给你的。网他果然不负我所望，该招的都招了，”她背着他踱了两步，遗憾道，“其实你有选择。只要你对那小子无动于衷，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我给了你选择，而你选了最差的那一种……”</p>
她逐渐转过身：“今夜沈家被屠，皆为令兄所为；令兄之罪，皆因你而起；而你，是被谳教蛊惑——一切，与我无关！”她轻抚掌，鬼域般的幻梦便如遭谁竖着劈了一刀，顿时消散于无形。</p>
然而噩梦之外，现实未必好到哪里。</p>
“大……哥……”</p>
眼前一张面容，是多少年来相依为命的兄长，虽然已完全褪去了人形，但他依旧认得出。</p>
“嗷——！”</p>
惊天雷吼之后，那已完全蜕变为兽的怪物一口咬下，断绝了沈忠最后的生机。</p>
沈家人，满地都是沈家人的尸体。</p>
柳怀音悠悠转醒，就被周围景象吓呆了，再抬头一看，那一只浑身被金毛的巨兽，距离沈兰霜只有咫尺之遥。</p>
“沈姐姐！”他正要冲去，被宋飞鹞一把拦住。</p>
“你酒气与毒气才解，又刚服下解药，不可乱动，只要在此静静看着就行。”</p>
“可是沈姐姐她……”</p>
沈兰霜也已服下解药，此时苏醒，恰到好处。</p>
“放心，他不会伤害她。而且如今这状况，你过去也无用，”她笃定道，“近前一分，幻象便加深一分，这功法侵人意识，先吞噬本人心魂，再借其躯壳吞噬旁人，直到将方圆百里所有活物变作行尸走肉。如今除非练功者死，否则永远无法解脱。”</p>
“怎会有这种事情……”他不甘心道，“可是大姐，你怎么能这么确定呢？”</p>
“因为我以前在西北，曾经杀过一头……”她立刻改口，“一个这样的人。”</p>
“……”</p>
沈兰霜也逐渐清醒。这一院落中，唯有沈睿屋里的蜡烛还好端端地亮着，幽幽的烛火算不上多敞亮，但这一点微光仍固执地挡住沉沉的黑夜，尽力守住最后一片净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