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被拿住,曹却不敢动:“你是什么时候”
宋飞鹞道:“就在你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让她外面乱找去吧”
柳怀音恍然大悟:“哦,大姐原来一直藏在旁边偷窥”
“恩”
她一瞪眼,柳怀音捏着俩耳朵便蹲到了墙角落里去。
“疯婆子”即便如此境地,曹却依旧嘴硬,“我没得罪你”
“得不得罪我,不是你说了算。”
可见这曹却并不认可这一言,猛然一挣,挣脱一件衣衫,使出一招金蝉脱壳,却不回头与宋飞鹞相争,电光火石间竟抬手瞄向柳怀音
“啊”
只闻一声惨呼,曹却倒下,右肩上一支袖箭入骨三分,这一只用机关的右手就这么被废了。
宋飞鹞收回手臂,翻回袖子盖好左腕。方才那一枚箭,正是她射出的。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以为玩机弩的就你一个吗笑话”
说着一撩衣襟半蹲到他身侧,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曹却率先出言威胁。
“你别过来”他喝道,“盐帮数千人马就在上面,难道你真要与盐帮为敌”
“对,他们在上面,那又如何你把他们叫下来吗”她抓住他发髻,逼视他道,“你叫啊你叫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柳怀音在墙角边听得一愣一愣,脸又皱了起来。
呃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
就在此时,从那石室内传来一声尖叫,虽说尖锐刺耳,但许是有相隔,声音被削弱了不少是女人的尖叫在场之人统统分辨得出来。
“那是什么声音”宋飞鹞问道,“门里有什么”
柳怀音急忙道:“是个石室,里面有一大块肉灵芝后面还有一道门,门后有个大怪物是怪物在叫”
“怪物明明是女人在叫”顾筱菊犹自挣扎,闻得此声,艰难地想要爬起,“语梅语梅”
沈兰霜将他扶起,勉强支撑住他的身形。
“那不是那女人死了你为什么还不醒悟”曹却大骂,被宋飞鹞一拽:“说,怪物哪里来的”
“”
他咬紧牙关,就是不说。而顾筱菊对语梅的执着,只在看到因方才的打斗而落到地上的小药瓶时,就彻底被瓦解了。
“药给我喝一口药”他妄图挣开沈兰霜,去取那药瓶,后者不得不紧紧揪住他。沈兰霜向宋飞鹞示意:“这种毒,就是从那肉灵芝身上流下来的顾大师,你不可再喝这个了”
“我我受不了了给我喝一口就一口”
曹却赤红着双眼,眼看是强弩之末,破罐子破摔,态度越发强硬:“呵呵你给他吧,你若不给他,过一阵子他就死了”
“你”
沈兰霜不知所措,宋飞鹞一言抚平她的犹豫。
“别给他”
话毕,一脚踩下。
“啊”
又一声凄厉惨叫,更胜之前这一回,沈兰霜也看呆了,她从未见过有人被活生生地踩断腿,那红色的一滩流了满地,白色的骨头戳出皮肉,她不禁扶着顾筱菊退了好几步。
宋飞鹞对她的反应熟视无睹,只向曹却继续逼问:“现在,你不过只断了一条腿,接下来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要不从实招来,我让你后半生都只能在地上爬。”
“你你”曹却痛得几近昏死,可不知怎的,就是昏不了。
于是,第一个问题。
“回答我,那怪物是从哪儿来的”
“哼呵呵呵”他笑得惨然。
“说”
头皮一紧,他不得不道:“是那是人”
“瞎说我摸着就一骷髅头哪儿是人”柳怀音正要反驳,突然想起了什么,“啊难不成真的是”
“怪物,”沈兰霜也想到了,惊呼道,“难道是如我伯父那样的”
沈兰霜的伯父沈睿,因为服食了药物与练了诡异功法变为怪物。然而世上哪儿来那么多怪物,若是人为,却能说得通了。
宋飞鹞了然:“你给那人吃了什么,才变成怪物”
这是第二个问题。
“吃了什么他们不都看到了么就是那台子上的,肉”曹却断断续续道。
“是那肉灵芝”沈兰霜道。
曹却道:“不错,这算第三个问题了吗”
宋飞鹞不及回答,宝金跑出那石室,手中捏着一叠纸,兴奋地大喊:“我找到了我找到他和漕帮的契约了全在这里”
没想到还有一个人看到他手中一叠纸,曹却真正觉得大势已去,脸色霎时灰败。他可以被宋飞鹞捏成残废,可就是不能失去盐帮这个大后台。如今,他已彻底无法东山再起了。
“啊为什么”沈兰霜对倚在身上的顾筱菊有些依依不舍。
“因为接下来少儿不宜”宋飞鹞道。
“呃”
柳怀音来拉她:“沈姐姐,我们走吧”
“这”
“走啦”
便只得将顾筱菊扶到墙边坐下,三人顺着曹却来时的那道暗门出去,果然依照指示还将门带上。
人一走,宋飞鹞又抓起了曹却的发髻。
“还有一个问题:肉灵芝,是自哪里得来的”
“”他这回抿着唇,不语。
“啊”
猝不及防,她又掰折了他一条胳膊。
“你你不守信用”曹却大吼。
“我从不跟小人讲信用。”她道。
“那我又何必回答你的问题”
“好,”宋飞鹞爽快地应和,“你可以不跟我讲信用,但你的一只手一条腿捏在我手里,现在我数三个数,要么,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要么,就再断一条腿,一”
“”
“二。”
“”
“三”
她脚即将踏向他的小腿时,他招了:“我说我说了肉灵芝,不是肉灵芝”
然而他目光歪向一旁目光所及之处,是那石门,也有顾筱菊,他与那二者正连成一条直线,指向的是一个可憎的真相。
“是”他的面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自己去查吧”
说着面色泛起死灰,呕出一股黑血这是江湖伎俩,他将藏在牙中的毒丸咬碎,自尽身亡了。
她由着他死,只是握紧左拳。
曹却死得突然,顾筱菊向他的尸体爬了几步,再也无法克制
“啊啊”他蜷缩起身体,凄厉哀嚎,既是因曹却之死受到打击还因所负的毒瘾发作剧烈,顾筱菊痛苦地满地乱滚。可叹,一名红遍江南的昆曲大师,已无大师的风范,满头珠钗散了一地,青丝覆面蓬乱,一身鲜亮的戏服被揉得凌乱好好一个人成了跟厉鬼似的,平日的风采全然失去了。
宋飞鹞一个箭步上前,往他脑后点住两个大穴。
“你”顾筱菊满头冷汗,一头黑发披散肩头。他稍感缓解,好半天后渐渐能坐起身,只是还是体虚。
“我暂时断了你的触感,现在你既不会痛也不会痒了。不过此术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内,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她解释道。
“我想做的”刚从一场痛苦里拔出,顾筱菊还有些恍惚,待他看到不远处曹却的尸体,他的眼中落下了一滴泪,“他都死了,我还能做什么或许,这是注定”
话音刚落,从那石室飞出一物,落到两人脚边。
“里面还有人”他道。
“一个不欲见人的人。”宋飞鹞心知是酉常情丢出来的东西必有意味,便捡起翻看了几页。“这是曹却的手札,”她一合纸页,“语梅死了,死在这戏楼里,曹却没有说谎。”
“里面是这么写的”他急切地问道,“给我看看”
但宋飞鹞不给他看:“八年前,你离开平越城之后,秦老板数次前来,他已看上语梅姑娘,曹却便将她献出”
“可恶”顾筱菊狠狠打了一下地面,又问,“她是自尽的吗”
“没,”宋飞鹞摇摇头,将那手札藏进衣襟里,“她虽然倔强,但还是珍惜生命的。可惜天不从人愿,秦老板找她找得频繁,被他的老婆发现,于是语梅姑娘被那位正室逼饮下一碗毒药”
“”
“她一直在等你,等了你三年。所以哪怕身受折辱,她也想努力活下去,再见你一面。”
“什么,等了我三年”
与曹却所言有出入,顾筱菊便知又被骗了。
“这上面所写,她是死在五年前的。”宋飞鹞道。
“五年前我又来过平越一次,可惜错过了”他瘫坐一旁,捂住心口,“她原是好人家的姑娘,是家道中落的,被逼无奈”
他的目光涣散:于是,仿佛这昏暗的厅堂骤亮,又听得人声嘈杂梦回那一晚。
他痴痴地望着那二楼的高台,无力地唱一曲:“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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