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离后，一路上，诗婷还有些念叨：“什么人啊，精神病院里出来的吗？”
说完还嘟起浅红色的小嘴，眼睛左右观察，生怕他会追上来。
这一转眼才发现，自己站在路边，前面不远处是一家百货商店。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丝毫没有注意到文诗婷的惊恐。
知道自己进入人群后，诗婷才放心。她用手拍拍自己的胸脯，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臀部好像碰到什么东西！
一回头才知道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她的面色红润，脸上始终挂着稚嫩的笑容，左手抓着一个红色的气球，右手牵着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妇，看起来像是她的奶奶。
“对不起，小朋友！”诗婷鞠躬道歉，“对不起，阿姨！”
“没关系，年轻人，是这个调皮的小捣蛋不听话！”那老妇说这话的同时把目光投向小女孩，脸上是满满的幸福。
“哪里的话啊！”诗婷急忙回应道，目光也斜向小女孩，“真可爱！”
“姐姐，你要气球吗，我把我的气球送给你。”小女孩把不怎么灵活的手臂抬高，尽量递到诗婷的面前。
“姐姐怎么能要你心爱的气球呢，小妹妹！”诗婷蹲下来，把脸贴近她，带着灿烂的笑容。
“跟姐姐说再见！”那老妇轻声对小女孩说。
“姐姐，再见！”那稚嫩的声音清脆而明亮。
“再见！”
小女孩被老妇牵走了，但是诗婷还站在原地，一直沉浸在小女孩可爱的笑容里，久久不能自拔。
“许子颖，年终三岁，冥记。”
这声音从右前方传来，诗婷听着有点耳熟，一眼看去，张天鸣正在拿着他的本子记些东西。
“许子颖…刚刚那个小女孩！”诗婷才反应过来，微微放大的瞳孔里小女孩正追着气球跑进了公路。
下一秒，只听见刺耳的急刹车声，气球飞向天空，顺着风的方向缓缓上升，消失在闪耀的日光中。
老妇这时才在菜桌前回头，见此情形，拖着佝偻的身躯一路滑跌至尸首边。
小女孩原本如西湖般清澈的脸蛋此刻被粘稠的血液覆盖，一头乌黑的秀发也弯曲了不少。
老妇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使劲地摇着这具还有些温热的尸首，内心的悲伤波涛汹涌，脸上挥泪如雨。
站在不远处的诗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双手悬空在嘴边许久，眼角堆积着热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点声音也没有，仿佛雕塑般沉寂。
一阵惊恐过后，她把目光投向右前方，而此刻张天鸣却消失了踪迹，宛如清风一般，若隐若现。
诗婷此时百感交集，所有的事情都好像一场梦境，但愿在这里能够有所清醒。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她不想去打破原有的世界观。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诗婷向四周查看，瞳孔张大，但是依然没有张天鸣的影子。
此刻周围的一切，大厦、街道、汽车、人群，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经注定好的，都逃脱不了命运的主宰。
诗婷飞速扭头，目光投向这个身穿异服的人身上，“你究竟是谁？”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死神！”张天鸣轻描淡写的一句，附上随意的表情，更让诗婷倍加茫然。
他猛然从身后把嘴巴贴近诗婷的耳朵，轻轻说道：“你本就是个应该死亡的人，让你多活两个星期，便宜你了！”
文诗婷转过身，张天鸣却又不见踪影，身后又传来声音，“我不知道是谁让你从那场车祸中逃脱，但你如果继续活着只会破坏天律，违反天律之人一个都不能饶恕。”
诗婷挺着身体，试图不让自己跌倒下去，一下子听到这样的事情确实让人情绪不稳。她的脑海已经凌乱，再也不能接收任何信息。
对她来说，此刻周围的事物正在快速变化，好像只有她一人是静止的。街上的人群蜂拥而来，事故现场堆满了人。
“你说我本该是在那场事故中死去的人，是吗？”诗婷蹲下身，喘息着，她似乎正在慢慢接受这荒谬的事实。
“是的！”张天鸣的声音愈发遥远，仿佛隔空传音。
“违反天律是什么意思？”诗婷的目光正在这滚动的人群中旋转，随着张天鸣说话的声音摇摆。
“天律乃是自然规律。在我的认知里，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这段时间里都是按照特定规律运行，一旦出现提前出生和超越死亡界限的情况视为违反天律，而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张天鸣这时已经不见人影，只听见声音在天空下扩散。
“那你是来杀我的吗，就像你刚刚杀掉那个小女孩一样。”诗婷的视线还在人群中探寻着张天鸣的身影，丝毫没有松懈。
“对你这种特例，执行杀戮的另有其人。另外，我不是杀戮者，我只是死亡记录者，你可别误会我！许子颖的死亡时间就是今天，她…”
“我不管什么死亡时间，什么天律，什么乱七八糟的！”诗婷一下子尖叫起来，身体随之挺直，眼中的怒火燃烧着悲伤，“我只知道她还…还那么小……”
张天鸣的声音再没有传来，沉静在这天际下，藏匿在浓浓的哀伤氛围之中。
围观的人在听到诗婷的尖叫声后，纷纷把目光移到她的身上，这一场面变得极为尴尬。
在接受万众瞩目的洗礼之后，诗婷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头，开始擦拭脸上早已凝固的泪水。
救护车正在将死者送往附近的医院，准备做最后无力的抢救。诗婷的视线也和众人的目光一样，随着车子的移动而渐渐放远，直到车子消失不见。
警车还停留在现场，警务人员正在驱赶街上围观的群众。记者们争先恐后地记录着整个事件。
一位记者把话筒递给诗婷，并询问道：“这位女士，这场事故的确让人悲痛欲绝，想问问你刚才的尖叫声是有什么想法吗，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诗婷抬头望了一下蔚蓝色的天空，“如果我拿了那个气球该有多好啊！”
之后，她缄默着离开，孤独的背影里满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