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等到一行人来至坡上,只见狗剩、四柱和三娃以及其他几个村里的小伙子围在崖边,探着身子向下张望着。大富和大昌起先也在上面的,没一会儿便也随大贵走的那条道绕了下去。后来路老爹和贵荪娘也赶上坡来,紧接着又绕到那边的小道去了。崖上的气氛那样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咳嗽甚至呼吸。紧张的观望着下面的情况。此时大贵绕了好大一段路已经快到了崖底下,上面的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似乎等待着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结果。

    书记和村长赶过来,人还没到跟前便喊着问道:“人呢?贵荪呢?路二奎和他家几个小子呢?”

    几个年轻人扭头看看,一脸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村长连续扔过来的几个问题,只是拿手指指身后的崖下。福顺和陈书记忙着跑过来往下望着,只见大贵先到了崖下。他忙跑过去晃晃贵荪的肩膀和脑袋,只见那贵荪满脑袋的黄土,还有脸上、鼻孔里。面部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是变形了还是肿了。晃了半天没有反应,大贵拍拍他的脸。只觉得贵荪牙关紧紧咬着,脸上的肌肉紧绷的可怕。再碰他的胳膊,也是那样僵硬的吓人!大贵慌了!

    崖上的人开始不停的问“怎么样啦?大贵!有没有事?”

    “没事!刚才还咳嗽了呢!眼睛还动了。”大贵一面应付着上面的人,一面折腾躺着不动弹的贵荪。

    “掐他的人中!”一个个都露出无比关切的表情,并且不停的给大贵出着主意。

    “有没有事?有没有事?有没有事?”狗剩在上面就这一句不厌其烦的问着

    事实上他可能更关心的是有没有死,“还有呼吸吗?”他还是没能忍住压抑着的好奇高声的冲下面问道,可又不好在村长跟前直接问这孙子摔死了没有。尽管他这么含蓄的问还有没有呼吸,依然还是引起了村长的不满。

    “狗子!往里面站站,当心点别掉下去。”村长粗壮的手臂搭在狗剩的右肩,好意的把他往里拉。

    “誒——福顺大爷说的是。”说完扑腾着胳膊找好平衡,好容易站稳了身子便怯怯的往人群后面去了。

    话说大贵一个人在下面,又是晃肩膀又是扇耳光,又是掐人中,就差人工呼吸了,统统没有半点反应。大贵自己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听得狗剩在上面喊有事没有,有事没有。心里暗暗打鼓“不会真的死了吧!?”他学着电视里头用两根手指放在贵荪的鼻孔跟前,可是自己心里一个劲的砰砰砰乱跳,手也不停的打颤。崖下面刚好是个风口。哪里还辨别的出来鼻息。大贵心想没了呼吸这下可完了!

    “大贵!你先把人背上来么!”村长在上面又喊道,又回头和身边的人说“叫几个人快去镇子上找医生来,找最好的来,别担心钱的问题!”

    “啊哦!欸——”大贵嘴上胡乱应着,心里早乱了方寸只是站在原地转来转去,不知如何是好。

    “福顺你也别急,”陈书记稳着口气说,“大贵一个人也不好背,你看后面的人马上就跟过来了。现在情况未明,别再背不好了另外生出什么意外来。”

    可巧这会儿大昌和大富就跑着赶了过来。

    “好像没气了!”大贵背对着黄土崖,压低了声音。没等弟兄俩开口便先说道。

    大富站着先愣了半晌,大昌跑过去贵荪身边蹲下。拿手张开虎口掐着贵荪脖子,大富和大贵跑过去拽他

    “老三!你疯了?甚时候了!”大贵瞪大眼睛压着声音和大昌说。

    “没事!死是肯定没死。脖子上的筋还跳着呢,不信你摸摸。”大昌松了口气说道,“八成是昏过去了。”

    大富也用手压着贵荪脖子上的大动脉,跳动的很有力气,确实还活着,“哥是你太紧张了,没事。不怕不怕。不怕”大富安慰着哥哥和弟弟。

    “赶紧先把这货抬上去吧!”大昌说,“崖上村长和书记喊了半天了。”

    说罢大富把贵荪扶着坐起来,接着又和大昌一起把沉甸甸的贵荪弄到大贵背上,兄弟三个动身往回返。两个弟弟在后面托着贵荪的腿和屁股,哥仨加快脚步往前赶。

    “你们这几个兔崽子!!造孽呀!”三人一抬头原来是路老爹一路匆忙踉跄地小跑而来。

    “我还特意嘱咐你盯着你俩哥哥!”边说边踹了大昌大富几脚。三个儿子自知惹了祸低头不语,任由父亲打骂。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啦!大贵把人给我,让我背着他往回走。”得知这贵荪没死便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妥。

    “爹您这是我们背着走得快点。这家伙跟个驴羔子似得,您哪背的动?”大贵说。

    路老爹没和他废话,直接照着膝盖给了一脚。大贵只觉得生疼生疼的,不由朝前摔倒在地上。贵荪也瘫在地上,大富和大昌愣是没拽住。

    “爹~”大贵跪在地上哭着喊“我知道错了,您要生气就打我吧,都是我起的头。”

    大昌和大富也跟着抹眼泪。

    “没出息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说着把老大拉起来,“你们三个现在马上往家里跑,越快越好。路上遇着别人绕着点别让瞧见你们!”

    三个儿子觉得父亲神色凝重,都只是认真看着父亲严肃的脸,没敢插一句话。

    “回去见见你们娘,拿上点钱。去你们舅舅家。可以的话让他安排你们出去躲一阵子!镇子上也不能多呆,这片周围的村子村长都和福顺熟,你们藏不住的!”

    “可是!”大贵说了两个字又不知该怎么说,父亲斩钉截铁的语气他没有反驳和妥协的余地,只有服从。

    “家里边你们不用操心,没了你们几个操蛋的货反倒该更省心不少!”边说边整整大昌的衣领拍拍大贵身上的土,拍拍大富的脖子。

    “现在就走!马上!”说着又狠狠踹了几个儿子屁股一脚“贵荪他娘就在后面跟着呢,马上也该过来了!”

    三个儿子走出去几步又回头,路老爹看着三个儿子,最大的23岁,最小的一个刚14岁,眼角不由的泛起几颗浑浊的老泪。他颤抖的弯下腰捡起一块黄土坷垃,朝着三个回头流连难舍的孩子扔去。卯足了力气,扔在他们脚底,砰的碎开在地上绽开一朵黄土色的烟花,像一颗浊黄色的泪,掉落时绽放的花。

    见三个儿子扭头远远跑去,路老爹抬起袖子擦擦眼角和额头。起先一路小跑而来现在已是一额头的汗,缓了口气随后转身把瘫倒在一边的贵荪拉扯起来生拉硬拽的弄上肩头连背带拖的往回挪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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